论吕本中对江西诗派的沿袭与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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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期叶 宽 论吕本中对江西诗派的沿袭与超越61第27卷第1期2 0 0 7 4 2 月咸宁学院学报Vol. 27.No. 1Journal of Xianning CollegeFeb. 2007文章编号:1006-5342（2007）01-0059-03论吕本中对江西诗派的沿袭与超越*叶宽（中南民族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4）摘要：呂本中是南北宋之交时代的著名诗人，他既是江西诗派的中坚诗人，又以“活法”理论实 现了江西诗风的变革，够响了南宋的众多诗人，推动了宋调的转型，因而在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 地位。关键词：呂本中；江西诗派；活法中图分类号:1207. 22文献标识码：A第1期叶 宽

2、 论吕本中对江西诗派的沿袭与超越61第1期叶 宽 论吕本中对江西诗派的沿袭与超越61吕本中是南北宋之交时代的著名诗人，他在 文学史上的地位主要是由两个方面确定的，一是 他作江西诗社宗派图，成为江西诗派逆向建构 的始作俑者；一是他在师法黄庭坚、陈师道之余, 针对江西诗派奇崛拗涩的弊端,提倡“活法”，扭转 了江西诗派的作诗风气。同时以自己诗歌创作的 实绩，实践了自己的诗歌理论，为当时的诗坛注入 了一股新鲜的空气。江西诗派在宋诗史上盛极一时，而“江西诗 派”这一概念最早是在吕本中的江西诗社宗派 图中出现。“吕居仁近时以诗得名，自言传衣江 西，尝作宗派图，自豫章以降，列陈师道、潘大临 合二十五人以为法

3、嗣，谓其源流皆出豫章 也。”门文中所推举的诗人如黄庭坚、陈师道、徐俯、 汪革、韩驹、晁冲之、王直方等人的诗歌风格、诗学 旨趣大多有相近之处，形成了主宰诗坛数十年，声 势一时无二的江西诗派。江西诗派的成员名单在 众多评论家手中不断的得到修改增订，吕本中虽 然并不认为自己属于江西诗社里人，但方回却将 他列入江西诗派的名单中，并说:“老杜之后有黄、 陈，又有简斋，又其次则吕居仁之活法，曾吉甫之 清峭，凡五人焉。”吕本中甚至还被人视为江西诗 派的正宗领袖。赵蕃就曾在诗中说:“少陵衣钵在 涪翁，传述东莱得正宗。”（寄刘凝远峦四首其 三）吕本中作江西诗社宗派图，为江西诗派修 谱作传，产生了很大的反响。许多

4、诗人学者纷纷 对其进行修改、补充、划分等级，引发了大量或褒 或贬的评论。其实江西诗社宗派图本为吕本中 少年之作，存在一些不尽人意之处。曾季狸艇斋 诗话云：“东英作江西宗派图，本无诠次，后人 妄以为有高下，非也。予尝见东莱自言少时率意 之作，不知流传人间，甚悔其作也。”一些诗人被 认为是应列入而未被列入，如江端友、曾几等诗 人。有部分人则被认为是不应列入却列入了，如 徐俯、韩驹、夏倪等人。他们的诗学观点都是反对 因袭模拟,要求自岀新意，虽然师法黄庭坚，却不 愿立身在黄庭坚的阴影下，因而对名列江西诗派 表示极大的不满。而且绝大部分诗人虽然多与黄 庭坚交游、唱和、有所师法，但并不意味看“英源流 皆出

5、豫章也”。所以严格说来，江西诗派并不是一 个体系严密的派系，而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文人集 团，在中国诗歌史上形成了一种共同的诗歌创作 倾向。江西诗派的逆向建构始自吕本中，而吕本中 的诗学主张与创作实践也表现出与江西诗派其他 诗人相一致的追求。一方面，吕本中提出广泛学 习前人，“学诗须熟看老杜、苏、黄，亦先见体式，然 后遍考他诗，自然工夫度越过人”。另一方面又强 调不落前人巢臼，他说:“老杜诗云诗清立意新， 最是作诗用力处，盖不可循习陈言，只规摹旧作 也。鲁宜云随人作计终后人，又云文章切忌随 人后，此自鲁直见处也。”他的这种创作主张强 调诗成之前对前人经典的遵循，又要求口成面目， 正是对黄庭坚乃至江

6、西诗派衣钵的继承延续。黄 庭坚标举“夺胎换骨”、“点铁成金”，吕本中也喜好 以故为新，以化用前人诗意诗句为诗。他的连州 阳山归路诗与杜甫的喜达行在所三首通篇相 似。而其名句“非关秋后多霜露，口是芙蓉不耐 寒”也是用寒山“芙蓉不耐寒”五字。吕本中与许 多江西诗人交往密切，有一些诗歌风格接近江西 派，明显带有黄庭坚诗歌拗折瘦硬的待征。如西 归舟中怀通泰诸君、题淮上亭子、正月十五日 试院中烹茶因阅汉碑等诗，格律精严、声调拗折， 对句工整、布局精密、语意生新，大有黄庭坚风味。 方回评吕本中张秀才乞诗说:“口山谷续老杜之 脉，凡江西派皆得为此奇调。”吕本中在诗史上的 地位虽然主要建立在对江西诗风的变革上

7、，但后 人将他看做江西诗派的中坚作家，并非无因。所 以曾几在东莱先生诗集后序中才会说:“东莱吕 公居仁以诗名一世，使山谷老人在,其推称宜不在 陈无己之下。也江西诗风统治诗坛数十年，在形成宋调特色 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弊端。江西诗人虽大多提 倡自出新意，却在实践中步趋黄庭坚、陈师道。 黄、陈的生新瘦硬诗风被后人群体化复制，黄、陈 对艺术技巧的开拓被后人理解为对章法格律、使 典用字的追求。这些问题导致江西后进诗人逐渐 走上深险怪僻，刻意推敲的道路。对于江西诗派 的流阵，本身属于江西诗派的吕本中就有所察觉， 他与曾几论诗时说:“近世江西之学者，虽左规右 矩，不遗余力，而往往不知出此，故百尺竿头，不能

8、 更进一步，亦失山谷之旨也。俑在吕本中看来，江 西诗派的弊端可以归结到对“规矩”的认识局限 上，陷入其中，能进而不能出，对前人做寸步不失 的模仿，因而难以形成口己的风格。吕本中对江西诗风的变革首先就在于突破 “规矩”的局限。吕本中推崇黄庭坚，可他的学习 对象非常广泛，不专学一家，并未独尊黄庭坚。事 实上，吕本中始终以“苏黄”并称，打破了江西诗派 独尊黄庭坚的观念。他说：“自古以来语文章之 妙，广备众体，岀奇无穷者，唯东坡一人;极风雅之 变，尽比兴之体，包括众作，本以新意者，唯豫章一 人，此二者当永以为法。”同时，吕本中也能认识 苏、黄的不足之处。他指出苏轼诗“有汗漫处”，黄 庭坚诗“有太尖新、

9、太巧处”，将学习对象更进一 步,“大概学诗须以三百篇、楚辞及汉、魏间人诗为 主,方见古人妙处，白无齐梁间绮靡气味也。”吕 本中还提倡学习李商隐，取其韵致情调的丰厚浑 融，有时直接化用李商隐的诗句。曾季狸艇斋诗 话云:“吕东莱粥香觴白是今年，粥香觴白，四 字本李义山寒食詩，云：粥香锡白杏花天，。” 吕本中主张学诗取径要宽，其目的是为了融汇前 贤诗歌诸般长处，以推进自己的创作。诗人遍取 百家之长，则下笔口然不同。他说:“楚辞、杜、 黄，固法度所在，然不若遍考精取，悉为吾用，则姿 态横出，不宕一律矣。如东坡、太白诗，虽规華广 大，学者难依，然读之使人敢道，澡雪滞思,无穷苦 艰难之状，亦一助也。”这一

10、观点对于纠正江西诗 派固定、個化的思想具有很大的意义。吕本中对江西诗风的变革最主要表现在他的 “活法”理论上。他不满意有些江西诗人死守成 法，认为只有摆脱这些成法的束缚，掌握“活法”， 诗歌创作才能走出一片新的天地。他的早期作品 如外弟赵才仲数以书来论诗因作此答之诗中， 就已经提出“渐喜诗语活”的观点。而“活法”概念 的全面陈述是在他晚年所作的夏均父集序中， 他说:“学诗当识活法。所谓活法者，规矩具备而 能出于规矩之外，变化不测而亦不背于规矩也。 是道也，盖有定法而无定法，无定法而有定法，知 是者则可以与语活法矣。谢元晖有言：好诗流转 圆美如弹丸，此真活法也。琬7】吕本中要求作诗口 立新意，对

11、所要表现的事物，必须有不同于前人的 思想情感和表达方式，这样才有可能形成口己的 独特风格。因此作诗不可出于牵强，因而他又说： “作文不可强为，要须遇事乃作，须是发于既溢之 余,流于已足之后，方是极头，所谓既溢已足者，必 从学问该博中来也。”对于前人创立的“诗法”，既 要有所遵循，更重要的是反对机械地拘泥于法，强 调用法、驾驭法的能动性和灵活性，以“有法”到 “活法”，而近于“无法”。谈到如何学握“活法”的要领，吕本中说：“作 文必要悟入处，悟人必口工夫中来，非侥幸可得 也。如老苏之于文，鲁直之于诗，盖尽此理也。” “悟入”一道没有捷径,不能靠先天的“巧智”侥幸 获得,必须要靠后天的刻苦学习和探

12、索。吕本中 的创作主张既强阔功力，又重视才思;既承认规矩 法度，又提倡腾挪变化，实际上是黄庭坚一脉的继 承与新变。赵齐平先生以“流丽”二字评吕本中诗，确是 独具慧眼。吕本中好学李商隐，其暮步至江上、 追感旧作、简方子仪二绝诸诗,学李商隐得其 韵致情调,较之江西诗风，则显得清新流丽。方回 评他的诗为:“居仁诗在江西派中最为流动而不滞 者，故其诗多活。”吕本中标举“活法”，提倡“好诗 流转圆美如弹九”，流丽圆活正是其诗歌的待色， 主要表现在春B即事二首、柳州开元寺夏雨、 阴、上元等写景之作中。女口春晚郊居诗：柳外楼高绿半遮，伤心春色在天涯。低迷帘 幕家家雨，淡荡园林处处花。檢彩已飞新社燕，水 痕初

13、没去年沙。地偏长者无车辙，扫地从教草径 斜。诗人以简约的语言，表达出较为丰富的意蕴, 用词明快凝炼，善于刻画。诗中类似六朝词藻的 描绘性字句与感坏、抒情性字句较好地融为一体, 情致较为浓厚，耐人咀嚼，带来精微深厚的妙诣。与以往之作相比，江西正统的生新瘦硬风格已为 清新和婉的风格所取代。陈岩肖说吕本中诗“多 浑厚平夷，时出雄伟，不见斧凿痕”，便是由此而 来。吕本中还有不少七古诗注意运用民歌手法, 便得苴诗歌不乏流畅婉转的韵致、宛转圆美的风 凋，在牧牛儿舗田家乐这些叙写农村风情的篇 章里尤为明显。吕本中作为诗人兼词家，把词清 切婉丽的特色引入诗中，也是其诗歌以流丽见长 的鬣要原因。胡应麟认为“雪消

14、池馆初春后，人倚 阑干欲暮时”二句“时咸脍炙，不知已落诗余 矣”，就指出了吕本中诗具有词人之诗的特点。平心而论，吕木中本身的诗歌艺术成就远不 如黄庭坚，但他的“活法”诗论为南宋诗人摆脱江 西诗派影响，树立自我特色指明了方向。许多南 宋诗人都认可“活法”，给予其极高的评价，并以此 指导自己的诗歌创作。江西诗人曾几与吕本中论 诗观点相同，受其诗歌理论与风格影响很深，曾几 读吕居仁诗云:“居仁说活法，大意欲人悟。”南 宋大诗人陆游也间接受到吕本中的影响，他于追 怀曾文清呈赵教授近尝示诗中主张“律令合时方 妥帖，工夫深处却平夷”，与吕本中有暗合之处。 而受吕本中影响最深的南宋诗人当推杨万里，杨 万里的

15、诗歌创作过程与吕本中相似，少学江西诗 派而又自成一路，以自然神会为诗，风格清新婉 约，颇得时人赞誉。刘克庄就说:“后来诚斋岀，真 得所谓活法，所谓流转圍美如弹丸者，恨紫微公不 及见耳。”在诗史上，吕本中的诗论见解超过了他的诗 歌创作成就。他的“活法造就了清新流丽的诗 风，是刘踏入歧途的江西诗风的纠正，可惜此类诗 作在他集中不多。而且诗歌若一味流丽，则缺乏 气质，失于软弱。吕本中也有如兵乱后杂诗那 样沉郁悲壮、挺峭遒劲的诗,但在他的诗集中也未 成为主流。总的说来，吕本中的“活法”理论堪称 宋调转型的标志，但没有完全贯彻到他的诗歌创 作中，因而他的诗少有人称道，限制了他的影响。 直到南宋大诗人杨万

16、里以“活法”入诗，才在实践 中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以“诚斋体”取代江西诗风, 真正实现了宋调的转型。参考文献：1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M.北京：人民文学 出版社，1962.2 元方回.涼奎律ML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1986.3 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M.北京：中华书局， 1983.4 宋呂本中.童蒙诗训A.郭绍虞.宋诗话辑 佚M.北京：中华书局,1980.5 宋曾几.茶山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5.6 宋呂本中.与曾吉甫论诗第二帖A.宋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社，1962.7 转引自刘克庄.江西诗派小序A. 丁福保.历 代诗话续编C.北京：中华书局,1983.8 参见赵齐平.宋诗臆说M.北京：北京大学出 版社,1993.9 陈岩留.庚溪诗话A. 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 M.北京：中华书局,1983.10 明胡应麟.诗ML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社,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