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边塞词浅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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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范仲淹边塞词浅论姜波范仲淹的词，见于全宋词的共5首，存目词3首，其中边塞词两首。一般的唐宋词选本，并没有忽略他的作品，这说明他的词作虽然不多，但能以独具的风格在众多的作品中放出异彩，引起选家的注目，自然也说明了选家的公正持平。但在另一个领域，即词学研究中，范仲淹词的历史地位，似乎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从晚唐五代到北宋初期的词坛，把词从花间派的流宕无聊中挣脱出来而走上康庄之路的艰苦艺术实践中，做出积极贡献者，当然首推苏轼。但这不能也不应无视或低估其他一些词人的努力，象范仲淹、李煌、柳永，都从不同角度，不同侧面，为宋词的发展做出了贡献。李煌和柳永，近年已经开始被注意;但对范仲淹基本上还是就作品本身

2、的研讨，而缺乏把他的作品放在词学发展的历史中来加以考察。这里，笔者把范仲淹的边塞词放在晚唐五代到北宋初期词坛发展的背景上，来认识其价值。我们来看看他的边塞词:苏幕遮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革。山映针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料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八愁肠，化作相思泪，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安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勤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许昂霄评价苏幕遮说:“铁石心肠人亦作此消魂语”。谭献说这首词“大笔振迅”。关于这两首边塞词不论在当时或以后，都一直被人们所称道所关注。

3、这两首边塞词的出现有什么意义呢?1打破了词限于写男女私情的界限，以创作的实绩开拓了词白勺境域。北宋初期的词依然走花间派的老路。词从晚唐五代发展到南唐后主李煌时期，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可谓径渭分明了，王国维说:“词至李后主眼界始大.感慨遂深，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特别是入宋以后，他的词冼净宫体与倡风，摆脱了燕钗蝉翼的低吟浅唱，而代之以自身的经历和生活实感的抒发.多家国之慨，遂把词引向了抒情轨道。但宋初的河坛，词人们多数并没沿着李煌的路走下去，而是沿着冯延巳的路越走越远。刘效说:“晏元献尤喜江南冯延巳歌词，其所自作，亦不减延巳。”刘熙载说:“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共俊.欧阳永叔得其深”。也就是说，

4、宋初词坛的举足轻重的两位词人晏、欧，尽管他们都有目己的创作个性、都有较高的文化教养和艺术造诣，终没有脱出花问派的案臼。综观北宋初期的词坛，在题材和手法上，都明显地留着花间派的印迹。但范仲淹的两首边塞词的出现，确实使人耳目一新。我们知道，唐代的边塞诗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但边塞词在宋初，却如凤毛麟角。当然.这种情况的形成乃是多种因素促成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和当时的政治风尚有关。宋代社会的一个特点是重文轻武，尤其对边塞。凡边塞的可谓重臣，多为宦途失意的外放者;而且当权者们终日征歌逐舞，在急弦繁管中消磨他们的岁月，哪里顾得上边防将士的疾苦。正如文心雕龙时序篇所说:“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风动于上，而波震

5、于下者也。”在这种情况下的边塞词怎能不使声、耳目一新?另外，词这种艺术形式，向被认为是娱宾遣兴的东西，欧阳炯花间集叙说:“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倡风”。所谓花间词风，说穿了就是齐梁宫体与晚唐五代倡风的结合。这种情况到李爆“一旦归为臣虏”之后略有好转.但很快又故态复萌。因为宋词的承平气象使得君臣上下整日忙于尽情的享乐，而词正是给他们助兴的好东西。那些峨冠博带的官吏自不待说，就是丫些有身价讲体面的士大夫们，他们粉力用词这种形式来发泄来表现其被压抑的人性。遵照“诗庄词媚”的准则，他们在诗交里表现着正人君子的一面;而是词里呢，都尽力表现其心灵里不肯向人剖露的另一面，也就是说出来要脸红的一面欧阳修就是一

6、例。正如郑振铎先生说的:“我们在池的散文中，只见到他是一位道貌岸然的无感情的学者;在他的五七言诗中，我们也很难看出他是怎样对于感情的一位诗人但在他的词中、却不意将他的道学假面具全都卸下来了。”范仲淹边纂词的出现，可以说是对“词为艳科”.“诗庄词媚”.词限于等男女私情等传统观念的一个有力的冲击，这使同时和后继的词入开阔视野.这使敏感而肯于思索的词人们意识到:在刻红描翠、批风抹月外.还有一个充满着另一番，、生情趣的世界。这个从唐人开拓的坦途，入宋以后就几乎无人问津，范仲淹无疑地起分夫先路的作用2范仲淹的边塞词反映了宋代社会生活的被人忽略的另一个侧面.使人们借此对宋代社会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文艺是

7、社会生活的反映。人们常常通过文艺作品来认识和了解其所反映的社会现实。翻开北宋初年的词，我们看到的大都是表现承平时期的享乐生活。“北宋自开基至仁宗休养生息，中原未尝受兵癸乱离之祸，社会上一切都太平稳定，人人感到盛世之乐上至宫廷阀阅、显宦，上至名士、学者、市侩、妓女、武夫、走率.以及隐逸方外之人，都能制作几首歌词.而那时的教坊娟楼和妓院，更为这种风靡一时的新歌词的中心。”他们歌唱的是宴饮、赏花、品茗、赋诗、喜庆佳节，总之，是承平时代的享乐。他们有的是押邪宴乐的情致.有的是侍妾歌姬的点衬，有的是山林原野的浪游.有的是歌楼舞榭的豪兴。他们在高声唱着:“一曲新词酒一杯”。(晏殊:烷溪沙)“舞低杨柳楼心月

8、，歌尽桃花扇底风。(晏儿道:鹤鸽天)“倦客红尘，长记楼中粉泪人。”(晏儿道:采桑子)从这些词人的歌吟中，使人看出当时生活情况的一个主要方面。同样.范仲淹的边塞词使人们看出了承平世界的欢乐生活之外的边防将士的生活。尽管这样的作品为数不多，但它却代表着宋初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而这样一个侧面.又是多数词人不曾或不能表现的。也许因为这个，人们才更加重视它。3这些温婉寓豪宕之气的劝塞词.挣脱了宋初词坛白勺温馨缠绵的词风的束缚.显示出宋词的新的词风，给人们以不可多得的美的享受。一部花间集吟来唱去，无非是“锦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坛。”花间派的代表人物温庭钨“能逐弦吹

9、之音，为侧艳之词”，加之统治者的偏爱倡导，“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相国假其所撰密进之”因此，使温词“上播朝廷，流传饮席。”影响所及直至北宋初年。就艺术欣赏角度来说，就某一时代而言.有其一致性.也有其差异性。社会上的不同阶层不同职业、不同教养的人们，各有其不同的审美要求。因此，单一的词风，不论如何也不能满足不同层次的欣赏者的要求的;而就同一层次的欣赏者来看.某一单一的词风历时既久而无明显变化的话，也会觉得单调而之味的。试看一部花间集办.简直是一个黄金铺地.珠光宝气的世界。最初也许会产生新鲜之感，久而久之也就失去了诱人的力量;更何况其中不少作品只是以技巧取胜，内容空虚贫乏，这对醉生梦死的欣赏者来说

10、，也许不失为兴奋剂.而对认真地审视人生的欣赏者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尴尬。清代的赵翼说过:“李杜诗篇众口传.至今已不新鲜，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饮风骚数百年。”仅就审美心理来说，这是很有见解的。范仲淹的边塞词，就能以独具的风格，真挚的感情.给人以新鲜的美的享受。艺术的生命在于真实。这些边塞词之所以引起人们的激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吐露真实的思想感情。范仲淹诚然是一位名震遐迩的守边名将。他为抵御西夏的骚扰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当时民歌中把他描绘成“西贼闻之惊破胆”的英雄。然而他毕竟又是一个普通的人，他具有一般人的喜怒衰乐。边塞词的可贵之处正在于，除了抒发了他的“燕然未勒的遗憾之外，也写了他的浓重的思乡之情。使人看到了一个赤胆忠心守卫边防的名将的生活的另一个侧面。“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鲁迅语)范仲淹就是这样真率而明朗将心底的秘密公开地剖露出来。把这些真实情感的吐露的作品与那些陈陈相因老调重弹、矫饰造作的作品稍加比较.言们的审美价值的高低就不言而喻了。注:词综偶评。词辨。人间词话。中山诗话。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乡第3卷第481页。薛厉蓉宋词通论。欧阳炯花间集叙、北梦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