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明年要送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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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爸,明年要送百合花上小学时，每次放学我都会按时回家，走到家 所在的楼栋时，我会大喊一声： “妈，我回来了。”妈 妈会在三楼的厨房一边炒菜一边回一声 “哎”，拖着长 长的尾音。我从来没有疑惑为什么我的妈妈总是在家 里，因为从我记事起，她就已经是这样了。后来，我翻出了妈妈跟同事们合影的老照片，我 惊讶地问她“你还上过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妈妈说，在生我之前她曾经在一家废旧钢材回收厂上 班，结果没几年那个厂子倒闭了，她就下岗了，在此 之后，她就专心在家里带我，成为了一名全职主妇。爸爸经常不在家，所以我跟妈妈有点儿相依为命 的感觉。妈妈有时候很严厉，有一次我发现我的面汤 里面飘着三个虫子，吓得大

2、哭，妈妈就呵斥我，让我 把虫子拣出来，把面吃掉。我吓得不行，半天没有动 作，妈妈就打了我。 长大后， 有一次我提起这件事情， 妈妈说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我说“你怎么会没有印象， 我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碗面。 ”妈妈脸色暗下来， 说： “你别怪我，当时你爸每个月只有那么点儿工资，还 要给你爷爷奶奶钱，每个月能让我买菜买米买油的只 有 300 块钱，我有时候想找你爸拿也拿不到更多的。 到我高中的时候，我已经熟悉了住校生活，妈妈 开始在本地找些工作做。她干过中百仓储的销售，那 工作大年三十得上半天班才能放假，初几也得值班。 爸爸很不高兴，要她回来招呼上门拜年的客人，妈妈 不同意，为此初三没过他们就大

3、吵了一架。吵完妈妈 还是妥协了，最终辞掉了工作。后来，妈妈又陆陆续 续做了些别的事情，都不怎么好，一直在服务行业里 面打转，都是脏累苦的活儿，但这些也都做得很短。 爸爸有时候跟妈妈打嘴仗，会说她“干什么都干 不长久”“你看看，你哪份工作干得超过了半年的？” “能力不行就不要怪别人。 ” 妈妈每次听到这种话，都很想反驳，一口气提起 来却吐不出口，可能她觉得虽然爸爸攻击的语言很过 分，话的本质也不对，但是他说的事实却是实际存在 的，而她也没有更好的事实来帮助雄辩。有一次，我见妈妈睡着， 好奇地看了她的笔记本， 发现封面的内页写着一些很消极的话，我觉得很害怕 也很心疼，但是年纪太小，也帮不上忙，这件

4、事竟也 就这么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妈妈迷上了看湖北电视台经济频道 的阿星校长开讲。七点多钟开始，她每天不落，回 家就急着做饭，然后赶着去看那个拿着袋鼠的胖阿星 讲笑话。阿星的节目就是用各种办法去搞笑，讲段子 啊，放搞笑图片啊，跟网友用短信进行互动啊，因为 妈妈经常看，我和爸爸也跟着看。奇怪的是，经常抢 遥控器的爸爸在妈妈看这个节目的时候从来不争，“或 许他也喜欢看吧，我想。一次，我玩爸爸的手机，看到里面一条号码奇怪 的短信，点进去看，发现竟然是爸爸发给阿星校长 开讲节目组的，他写道：“我的妻子下岗在家，经常 郁郁寡欢，希望阿星可以念这一条短信，让她开心开 心。”原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

5、看到短信后 忽然觉得很心虚，像发现了一个什么秘密，为了怕被 发现我赶快将手机还给了爸爸。当时，我心里满是懵懂的感觉。一直以来，我很 不喜欢爸爸在人格上攻击妈妈。每次他那么说，我都 会帮着妈妈反驳回去，所以我以为爸爸真的很嫌弃妈 妈，曾经还直接在他们面前鼓励他们离婚。但是，那 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呢？在我十几年的人生里，那是 第一次隐约感受到了父母之间的感情。我读大学的时候，爸爸已经开始自己做生意了， 妈妈仍然跟着他，好似她的人生理所当然就应该是爸 爸的附庸一样。大二过年的时候，爸妈回到家乡，开 始在本地开展业务，竟比南方做得更好，也就留了下 来。妈妈不用照顾我，照顾爸爸又还有余力，就又去 找了一

6、份工作，没成想这一份竟越做越顺手，不知不 觉就已经做了一年多，工资也跟着涨了起来，还月月 都有奖金可拿。我毕业那一年，爸妈的事业都干得不错，风生水 起的感觉。但是有一个矛盾浮上了水面，妈妈的工作 是包中午饭的，这一点简直苦了爸爸。爸爸每日跑工 地监督进度已经很累，暑气的中午还得拖着疲惫的身 子回家自己给自己做饭，他不愿意了。先是要求妈妈 回来给他做饭，但是我和妈妈都不同意； 80 多岁的奶 奶听说了这件事，要来给爸爸做饭，爸爸又舍不得； 每日在外面吃，又不卫生、不营养还容易腻，爸爸干 脆玩一中午游戏，不吃饭。结果，到 50 多岁了，竟然 还落下了胃病。好在，爸爸饿肚子的时间并不长，胃 病没有太

7、严重，经检查吃药后在一天天痊愈。这一次，我欣慰地看到，自始至终，妈妈都没有 软弱地放弃自己的工作，并且在工作中犹如花儿得到 了滋养一般，越发地精神蓬勃起来了，也爱逛街了， 也爱笑了，人也更漂亮了。奇妙的是，爸爸竟然也在慢慢地改变着自己的态母亲节刚过，我想回一趟家给妈妈一个惊喜。刚 进门我就发现，茶几上摆了好大一捧康乃馨花束，点 缀着一些星星草，数一数，有十几朵之多，下面还配 有绿泥，包装精美。我顿生疑惑，这捧花是谁送的呢？ 据我对爸爸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送花这种事情 的。但这也不是我所为，那是谁呢？我实在想不出。妈妈看我疑惑，解释说，公司在母亲节当天，给 每位已做母亲的员工都送了一束康乃馨。“哦，原来是 公司送的。”妈妈说：“可不是，一捧花多少钱？倒是 省了过节费了。”我转头仔细观察爸爸。他脸上带着讪讪的表情， 似乎还在为我刚才的问话感到不好意思。其实，在妈 妈解释前，我曾明知故问地调侃他：“这花是你送给妈 妈的？”他一听，一扭，边回答边往客厅去：“我哪有那个 闲情。”爸爸走远了，他的答话听不太清，我却不放过他， 说：“那是，你好像从来没给妈妈送过花哦。”当时，爸爸背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 有一种预感，妈妈明年母亲节收到的肯定不止是公司 送的康乃馨。我要不要旁敲侧击告诉爸爸，妈妈很喜欢洁白的百合呢？看来很需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