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方方言里白读层次中所见的以母古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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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汉语南方方言里白读中所见以母古读的层次汕头大学中文系 严修鸿一、上古音以母的构拟形式客家话里头，多数方言点来母、泥母和以母之间是分明的，一般情况的对立是象共同语那样来母读l、泥母读n、以母读零声母，例如梅县点：罗l2 来li2 楼E2l| 泥ni2 恼au1 嫩nun56 l 羊iN2 赢iaN2 油iu2但也有一些特殊的例子:梅县：棘力nEt7、揽a3-来母读同泥母（笔者将另文讨论客家话来母白读为泥母现象)；而有些以母明显地读为边音l：遗尿lai2iao56、诱lE56鸡。 它们是偶然的现象还是隐含别的意义呢?最近学习上古音的研究成果，我私下觉得客家话里的这些出现口语词汇的对立在语音上可能

2、很有史料方面的价值，它们可能是一种早期层次读音的遗留。我们的基本想法是：以母中古音构拟为j（高本汉1940）,客家话读为零声母的读法与这个中古层次对应。在上古音阶段以母构拟的形式为*l-,这是客家话白读为边音声母的源头。后来通过方言比较,发现在白读中反映以母古读边音的例子还见于吴、闽、赣、粤、湘等南方汉语方言中. 蒲立本162（99中译本P75-77）最初把以母构拟为D-，但提到：“从汉藏历史比较语言学的角度看，上古的D-和T并不理想。藏缅语方面有流音和r。有可靠的材料证明汉语的D对应于藏缅语的l-，而l对应于藏缅语的r.”中译本P0提及97新的观点：“此外,西汉时期用中古的来母l对译外语中的

3、r,用中古的以母D对译外语中的l-.由此可以得出结论，甚至在西汉还保留有上古汉语的*r，后来发展为中古的l，以前拟作D和T-的声母应该改作*-以及与之对应的清音。包拟古10原始汉语及汉藏语P19129列举了汉语喻四和藏文、泰文-对应的例子：藏语：ong安闲-汉语 容*lo$ng； 藏语：lons用，享受-汉语用*lo$藏语:logng波涛汉语 涌lo$ng；藏语：la升汉语 扬*la$ng藏语：legs好 幸福-汉语易le$gs； 藏语：ldes边-汉语裔la$ps泰文：ing养-汉语养lyang: 李方桂1968上古音研究(商务印书馆190)1314页指出：“古代台语ai Lague（Li，

4、15，30页)用r来代替酉ji(u字的声母,汉代用乌弋山离去译Alexandria就是说用弋jk去译第二音节 lek,因此可以推测喻母四等很近或l。 梅祖麟81，P21-18认为李方桂的以母*-、邪母*rj应该相应地改为l和*lj. 潘悟云98指出，以母在反映汉语上古音层次古汉越语的借词里的读音为l-。 王力1985汉语语音史P23：“现在我有新的拟测，把喻四的上古音值拟测为。这是与、H、同发音部位的边音，即古代法语所谓软化的l 。喻母四等也一样，在上古时代是个,到中古时代变为半元音。” 可以说，前人根据亲属语言的比较、早期汉语的借词和译音，来母在上古是r,以母在上古是l，已经有比较可靠的结论

5、了。 汉语内部的证据虽然很有价值，但前人极少提及汉语方言的例证,未免有点遗憾.据潘悟云00，P70的转述，郑张尚芳19曾列举厦门檐liam，建阳痒lioN，益阳孕len，温州鹞风筝li的例子,用以证明汉语以母古读为l。但是温州之外的例子都值得怀疑：1， 我们遍查各种文献，厦门的“檐”要么白读为ti2（厝,屋檐)，要么文读为am2,未见读作liam2的；2，据陈章太、李如龙191,P3：闽语中以母白读同邪母(多为s-、s类声母），建阳读为边音，但在音类上也是与邪母混同的。同一书P52提到“古定澄从邪崇船等母字今石陂、建阳、崇安常读浊声母d、d、”，该书举例“铜队读除泽齐情字斜徐谢崇助寨射舌”等1

6、字建阳点都读为声母,因此建阳“痒”读loN5的情况似乎不能说明是以母读音存古还是读同邪母以后的晚期变化（浊音流音化） ，实际情况更可能是后者。 ,据陈蒲清1981，2092，湖南益阳也是个浊音声母流音化的地点（该点读边音l-的字包括“来泥日定从邪澄崇船禅”等十类浊音声母字),据陈213l-声母字表,以母读为边音的只有“孕”一例，出现在书面语词“孕妇”一词中.我怀疑此字读为边音是受了声旁类推影响的结果-日母的“仍扔”在陈蒲清文中（214页)正是读为len的。因此,益阳“孕”例读边音来自上古以母读边音的可能性值得商榷。 但是郑张先生的这种思路是非常富有启发性的。以下我们利用以母最早层次为边音l-的

7、认识，考证一些客家话及其他南方方言的字源。并通过这种考据，证实一个隐蔽着的语音层次。 二、汉语南方方言以母白读为边音的例证1、遗客家话、赣语、浙南吴语、湘语笔者母语（福建省武平县民主乡坪畲村,粤东平远口音)“遗屎“遗尿”的前一音节的动词叫lai2，据李如龙、张双庆1992,297页:有4个客赣方言点“尿床”有类似的说法，此外邵武点则是“小便叫“遗”：梅县ai2iau56 翁源lai2Nau36 连南ai2nia56 河源la2Nia6清溪ai2Niau36 揭西a2Niau36 武平 la2iu36 三都lai2nau56 宁都lai2nau6赣县lQ2niau56 大余lQ2ni56 陆川l

8、ai2nia56 香港la2g56茶陵lQ2i6 永新Q2i56 吉水li25iau6 醴陵la25iau56宜丰lAi25iEu6平江lA2iAu6 修水lai2i6安义lai2au6 阳新2niO6 南城lai2na6 建宁lai2Niau6 邵武(38页指排泄：小便）l2niau6 另据刘纶鑫主编 1999,P41，有南昌、奉新、南康、石城等共29个客赣点把“尿床叫“遗尿”的，音ai2或Q2，不过该书一律写作：“誺”.湘语 溆浦方言（据贺凯林1999，P189):涞（尿）E2：不自主的拉尿。 李如龙、张双庆992写作“月累”,但该书后头本字部分未作引证。查广韵皆韵力怀切“,月崔,形貌恶。

9、集韵皆韵：“，月崔，形恶。”字汇肉部：“,月崔，形貌丑也。”又集韵脂韵伦追切:“,脯也.指“干肉”。看来,“月累”不是与“尿床”有关的本字。我们认为本字就是“遗”，“遗尿（溺）”的说法很早就有：史记l扁鹊公列传:“病气疝,客于膀胱,难以前后溲,而溺赤。病见寒气则遗尿，使人腹肿。”“遗”有“放下，丢弃”的意义,因此共同语里，“忘记”也叫“遗忘”，“遗”、“忘”意义相通,文献中也有旁证:晋书l文苑传l李充:“资生既广，群涂思通，音实师明，匪予求蒙，遗己济物而天下为公.“遗己”就是“忘我”的意思。庄子l大宗师：“志其肝胆，遗其耳目。成玄英疏:“既知形质虚假，无可欣爱，故能内则志于脏腑,外则忘其根窍故

10、也。”南方有些方言把“忘记”叫做“遗记的,与此相通注解一: 根据颜森1995，P6:赣语黎川点：记 lai i(1）遗忘：我了该场事”。又：颜森12,高安（老屋周家）,尿lai24iEu11；P234,记lai24 ti33：忘记 。 此外据李如龙、张双庆192,P39，把“忘记叫“遗记或“遗过”等的赣语点还有：吉水lai25puli0醴陵lai2i56te新余la25uElE0 宜丰Ai25i25lEu3平江lA2i5te0lo0修水l2kua0安义a2kua0E0余干lai2ti5la0弋阳lai2ti5pu00南城lai20 建宁li25liau0 另据刘纶鑫主编 999，P46：有修水

11、、乐平、高安、上高、万载、东乡、临川、南丰、宜黄、黎川、萍乡、莲花、吉安、泰和、上犹、南康、安远、铜鼓、澡溪、宁都、石城等共21个客赣点把“遗忘”叫“遗记、“遗”、“遗忘”、“遗过”的，音a2或lQ2,不过该书一律写作：“誺”。浙南吴语:据曹志耘、秋谷裕幸等2000,P328：138拉屎、19撒尿条目的动词是“遗”：以下举“撒尿”为例（标的是调值，调类同阳平，作者记为同音字“箩”,韵母白读同泰韵）:开化lE313423常山lE2245玉山la22ye33 只要认定以母上古读l,那么“遗”lul*lilueilElai，其语音发展过程是不难理解的。“遗”的开合口也的确是有待进一步解决的，目前我们

12、推测是边音l使合口成分失落了,正如今日北方话的“雷累那样.此外,北京音“遗”读为yi2者也是非常特殊,照例当读wei。广韵以母平声脂韵以追切。另外，陈章太、李行健99，2454页“尿床”条，个别靠近南部的官话点也许与南方方言的语源一致,该书记作“来尿”:四川汉源nan2i56 自贡nai2au56云南蒙自lQ2sei1 安徽合肥E2s1 江苏南京lE2sr1 2、裔客家话、粤语、赣语 客家话有个典型的特征词“儿子”叫“赖=子”,罗杰瑞195，196已经注意到此词的特别意义：“儿子的说法,赣、湘、粤一致,客家显得独特。例如（李如龙,张双庆主编1992,P34）：梅县lai56Ei3 翁源la5s

13、36 连南la56t0 清溪lai5揭西lai5 西河i56 香港li56tsu3另外有些点把“小男孩”的叫法与“裔”有关（同上，P36）:武平:Ei5la5s3,长汀5li5ts3 、宁都sie5la5ts0，赣县：lQ56sei3s0。 这个字一般写为同音字“赖”,李、张192考证为“隶”.我们认定是“后裔”的“裔”。广韵祭韵余制切：“裔,苗裔也”；书。微子之命:“功加于时，德垂后裔。”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子”最初并非指“儿子”，传统观念中,要作为“后裔”的孩子才是“儿子”。命名为“裔”着眼于“儿子”传宗接代的功能。语音不难理解,“裔上古属于月部，aslai，韵母亦是存古，现今客

14、话区地名把悬崖叫“石祭”,瀑布叫做“漈”音sa56,本字实际上就是表示边际的“际”字,该字韵母的地位与“裔”相同-中古是祭韵上古在月部。赣语里儿子叫“仔”,但多数赣语点及部分赣南闽西客话都有“哩”后缀，例如：茶陵:崽哩积Q3li0i0(男孩） 永新：妹哩mQ56li0(妹妹)宜丰：崽哩tAi3i （男孩）修水：崽哩i3li0 （男孩） 安义:崽哩sai3li0 （男孩）余干:崽哩tai3li0 (男孩）弋阳:畲哩崽ia2l0soi3(男孩） 南城：伢哩Na2li （男孩) 大余:细伢哩i5Na2lQ0 赣语里基本上读为轻声，难以推知其声调,但客家话武平、长汀的“哩”尾却是阴去调:武平：爷哩2l

15、E5娭哩uEi1lEi5 子哩ts36lEi5 长汀：细人哩se5eN27le5，叔哩S27le5 赣语及闽西、赣南表示小称的“哩”尾,极可能也来自“裔”。“哩”元音高化也许与它只出现于语缀中，因为轻读而弱化有关. 粤语最小的孩子叫“子尽仔”li1tsi3（麦耘、谭步云199，P3)，该页注：子尽：末尾。也许与“裔有关,“裔”的本义是衣服的边缘，与“末尾相近。至于声调不难说明，因为粤语里头阴平是高平调，还表示小称意义。3、腴客家话、闽语 有些客家话点把“肚子”叫做“肚腴,据李如龙，张双庆主编1992,P307：翁源tu36o2 、宁都6o2. 笔者母语坪畲点“小腹部”叫“肚腴下”3l2ha1，

16、水面上的油花叫做“油腴镜iu2lo2aN56。“腴”,广韵以母平声虞韵羊朱切，说文：“腴，腹下肥也。“腴”读为o韵母，是侯部古音遗留。 根据张振兴982：方言83期27、223页漳平永福 膫l2,网纱：肠脂油。集韵平声豪韵鲁刀切:“肠脂。当然是音合义切，只是该字出现时代较晚，可能是集韵时代的俗字.最早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腴”.、漾、瀁粤语、客家话 客家话一些点及粤语把涮洗叫，语音形式客家为lN1，粤语为N3（据麦耘、谭步云199,P220,罗挡切,写为“口浪”).闽西客话长汀点:据曹培基1997，216，口浪：洗涤,碗,衫,嘴（漱口）。据李如龙、张双庆1992，P29,涮(碗)：清溪N1 长汀l

17、N1 陆川N1 香港lN1，其余点叫“荡（异体为盪)。笔者母语是“盪”“ 口浪”两可。本字可能是荡漾的“漾”字,“荡”:广韵上声荡韵徒朗切,是上声字,作为叠韵的“漾，本来当属上声(古汉语叠韵的前后两字基本上韵调皆同:迷离、须臾、盘旋、依稀、灿烂，贯穿）,只是后来“荡浊上归去，“漾亦同化为去声。韵书里头还保留“漾上声的读法，集韵上声以母养韵以两切:“瀁,滉漾,水貌。或从羕。”南朝谢灵运山居赋：“引修隄之逶迤,吐泉流之浩漾。”篇海类编l地理类l水部：“漾,水摇动貌.”南方方言“涮洗”不论从“荡（盪）”还是“漾”,都着眼于“水摇动”的义项。互文,荡漾亦作盪瀁，唐张说江山愁心寄子岳州作：“江上之深林兮

18、，杳冥蒙而不已。鸟为花兮猿为子,纷盪漾兮言莫拟.5、诱客家话、赣语 呼唤鸡、鸭、狗,客家话叫做u56,狗舐嘴。张维耿995，P20写作“喽，本字可以认定为“诱”,也是以母读边音存古.广韵上声有韵与久切:“诱，导也，教也。”玉篇l言部：“诱,引也，相劝动也。”声调方面，客家话有一些字有上去交替的现象，一些上声字读为去声：染Nia56，老lau56(虎蟹）,另外有可能此字本来有去声的反切,韵书失收,因为“诱”北方话现今也是去声。据刘纶鑫主编199，P41：赣南客家话点上犹、南康、于都、龙南、定南、井冈山呼唤动物也叫“诱”,音Eu56，lio56等，赣语点萍乡、吉安、莲花、南昌等地亦然,声母为边音。

19、 龚群虎200，P5-60：泰文6（诱惑)。6、演闽语、客家话、赣语 闽语、客家话里多数方言“唾液、口水”有共同的语源.这个字一般写成俗字“口阑”。兹列举闽语点如下（陈章太、李如龙1991，7）:福州laN3 周宁lE3 宁德laN3 福鼎laN3厦门nua)46 泉州nu)4 漳州nua)46 莆田nua3 龙岩u)4大田na)4永安lu3 沙县ue)3 建阳lueiN5 建瓯liN48 松溪lueiN48客家话(李如龙、张双庆199,P05):梅县hEu3la1揭西khE3lan1秀篆SEi35lan1Sui3 武平h2aN1 长汀h3N1宁化kh3laN1 宁都Eu3an1sui3。据刘

20、纶鑫主编1999，P1,赣南客家话上犹、南康、安远、于都、宁都、石城点口水叫“口演,声母为l。据李、陈991,P24：光泽lan4 泰宁an3 顺昌lN4 将乐lE)3 明溪lN3建宁：khu3lan3，邵武:an3；赣语点南城(李如龙、张双庆1992，P05)：khiEu3a0i;黎川（颜森195,P103):口懒=hE3lan3-唾沫，口水.据刘纶鑫主编999,411,赣语点宜黄、泰和、黎川点口水叫“口演”, 声母为l。 以上各点口水的字源应当相同，可以初步确定来源于山摄阳声韵，次浊声母上声调.闽南在鼻化韵前nl等值，为此最早的形式可以构拟为：*n4.但是,遍查韵书字书里山摄一二等来母的阳

21、声韵，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字源.因此我们打算更换思路,把这个lan4看作是以母的“演”,各点只要承认三等读洪音韵母存古即可。演，广韵以母上声韵，说文“演,长流也。”段玉裁注：“演之言引也，故为长远之流。”国语l周语上:“夫水土演而民用也.水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王引之述闻:“演，润也，土得水则润，润则生物,而民得用之.”。“演”的本义是“长流水”引申作“滋润。我们觉得闽客方言中的“唾液”语源也是这个“演”。唾液就是口水，口水的特性是永不枯竭,只要还是个活人的话. 根据本人调查，今日广东“福佬话”海丰话“口水”正是叫做：演泉nua)4t)2；普宁：喙泉hu5tua)2,（别人留在食物或食具上

22、的口水).其意义与“水长流”的“演”是平行发展的，也是得名于唾液滋润不干，日夜长流的特征。 厦门周长楫1998，13：喙残thui5tsua)2：吃东西后残留在碗筷或食物上的涎沫。所指当非残留，而是唾液本身。与海丰“福佬话联系起来，应当是“泉”字。7、引闽语、客家话 广韵以母轸韵余忍切,说文：“引,开弓也.这是本义，后来引申为拉长，伸长：易系辞上：“引而伸之。”我们认为闽客方言中的“男阴的本字就是“引”，男阴的基本而明显的属性是:兴奋时能够伸长,正与“引的引申义符合。此外还可以从“蚯蚓”的命名意义得到启发，在大雨过后,常见蚯蚓出洞，伸缩于大道,因此“蚯蚓”就是“土山上会伸长身子的虫子。闽语：福

23、州点阴囊叫“引脬”liN4pa1睾丸叫“引核子”EiN46khou/8ts3，厦门:男阴叫“引鸟l46tiau3汕头：男阴叫“引”laN4；客家话梅县：lin3河源 lin3坪畲in3武平tiN3 长汀teN3,其中武平、长汀是l-逢细音读同端母。闽南话臻摄三等读为an韵是白读音:厦门鳞lan2 陈n2 趁an5. 字汇中收入一个“尸+遴的右边良慎切：“闽人谓阴也。但这显然是个俗字,该书写成于明代，估计那时闽地的闽语阳上调类已经与阳去混同,因此切语用去声字.根据客家话次浊上归上声的结果来看,此字当为上声。现今潮汕方言还保留阳上调,此字仍读阳上调。8、埸粤语、客家话 广韵以母昔韵羊益切说文新附：

24、“埸,疆也。从土易声.”郑珍新附考：“汉书。食货志：瓜匏果 艹瓜瓜,植于疆易。释文:易，陆作埸。知汉、魏间俗加土旁”.本义指边界，因蔬菜常种植于房子或水田的边缘,故菜畦也说“地埸”，客家梅县:thi56la8,粤语广州Ek。罗翙云客方言l释地里认作“坜”：“田间界曰坜。另据刘纶鑫主编99,55，做量词的“畦在于都(音ia/8）、定南（音liat8）、井冈山(音lak8）与梅县的“埸来源应相同。包拟古1980，2：le/,（未垦地区)田畔、界,对应于藏语“未垦的河中的小岛le。 9、浴粤语、客家话广韵以母烛韵余蜀切，说文：“浴,洒身也。”本义是“洗澡”.洗澡水一般是热的（闽赣两省有些点如福州、建

25、宁、宁化、宁都、石城、永丰等地洗澡叫“洗汤可作旁证），因此引申出“热烫”含义。今粤语、客家话水热曰“浴”，广州ok8梅县luk8，麦耘、谭步云1997,P35：渌lok8(音六)，烫:滚水嚟口架，因住亲手(是开水，小心烫着手）。一下对脚先觉（烫一下脚才睡觉)。该书还提到“火芮”(本字为“烈”,笔者另文还会讨论此字)与“渌的区别：“渌”总与热水有关,“火芮”则不一定，相反地是常常指干的(无水份的)烫.客家话里的“luk8”似乎也保留这种对立，只是表现在“nat7”不用于液体，多用于干的.至于luk8也可以用于非液体的场合：细人矣欠唔好搞火，莫分火熝倒矣欠（小孩儿不要玩火，别给烧伤了).另据刘纶鑫

26、主编19，663-P54,铜鼓、澡溪、宁都三地有“浴（水烫）”与“烈（火烫)之别。李如龙、张双庆992，P3，有“烫（伤）”条目:梅县翁源、清溪、揭西、三都西河音luk8，连南8，武平lk8，秀篆u6、长汀、宁化l68，大余lu78。该书写作“熝”，集韵来母屋韵入声：“熝，炼也.”意义不太切合，字源出现过晚.据刘纶鑫主编1999,P549,“水烫伤”条目:龙南、定南、铜鼓、井冈山、澡溪、石城等地亦如上述，音lu8、l/8、lk8等.此外，笔者家乡坪畲把水牛夏天洗澡叫“揾浴un56iuk8，也是以母古读为l-。10、踊客家话、闽语 粤东部分客家话点奔跑，窜出叫“luN1”,例如：坪畲(平远音)：

27、1突然窜出, 棘力蓬肚里一下足龙出一伙野猪.2奔跑,我足龙渠唔赢（我跑不过他），足龙清明(詈语,责骂人到处跑）。张维耿主编1P127有“足龙”liN1：乱跑；乱窜:渠一下就唔知呀奈矣欠去矣欠（他一会儿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足龙去足龙转（来回乱跑）;足龙上足龙下（没有目的地跑来跑去)|竹头肚足龙出一条蛇哥（竹丛里窜出一条蛇)； 林立芳1997,221lN1上下:到处钻.黄雪贞15 P24liuN1钻：入去。这个“luN1”，有的写俗字“足龙”，有的画框，我们认为本字当是“踊”。 “踊”的本义是往上跳与往前跃进。说文:“踊,跳也。从足,甬声。”广韵以母肿韵上声余陇切。单次为跳，连续跳就是“跑”，转义

28、容易产生,在汉语方言里很常见，如：（1)饶平客家话“跑”叫“飙”pia1（笔者调查）,这个“pu1”本来是跳跃的意思，据刘纶鑫999，P615，“(双脚）跳”赣南客家话点上犹、南康、安远、于都、龙南、定南、井冈山、宁都、石城等地写做“走票,音piau1或pi1。（2)猋，明李实蜀语：“快走曰猋。猋音标”；云南昭通：姜亮夫昭通方言疏证l释词：“昭人谓急走曰猋,又凡物飞跃前亦曰猋。”（）福州话uo/8有两个义项(李如龙、梁玉璋等194,2页），该书写作“踅”， “踅，集韵祭韵丑例切：“，一足行也。”又,薛韵邪母似绝切：“，旋倒也.”前者义不合,后者义不切。本字我们认为是“跃”（以母读s-在闽语属白

29、读对应,药韵读uo/也符合：削so/7若nuo/8着tuo/8,调类也合)：跳跃，窜：野悬（跳得很高）|过去(跳过去)|急口礼大(急得直跳）疾行，连跑带跳，奔走:满街(满街跑）.又有相关词条:踅踅动(不停地走动,奔波),踅踅转(团团转，盲目地东奔西跑).冯爱珍98，P20写作同音字“射”suo/:往高处跳：半天悬高去. （4）厦门足龙liN22汉语方言大词典603页：跃起，纵身；（5）沙县富口（邓享璋200,P21)-lN3：火苗蹿起，比较:隆龙浓nlN2,应该与客家话、厦门话一样是“踊。（6）吴语处衢方言研究398页龙游、遂昌“跳32条”与“跑3条”不分,都说“跳；徽州方言研究7页绩溪也是“

30、跳”，语法例句36条“好好儿走，不要跳（跑）！”汉语方言大词典83页“足条”急速地行走,见于91年象山县志：“急行曰”;根据汉语方言大词典6549页“跳”：“跑”曰“跳”者见于徽语的绩溪，吴语的吴江，浙江的新昌、浦江，闽语的寿宁。（7）文献的证据史记。荆燕世家:“至梁，闻汉遣灌将军屯荥阳，泽还兵备西界，遂跳驱至长安.”裴骃集解引汉书音义：“跳驱，驰至长安也。”司马贞索隱“跳，谓疾去也。（汉语大词典6116页）11、葉、枼客家话、闽语 梅县，张维耿199，P1，“擸”ia7:藏在夹缝中，例:食矣欠饭牙齿,有牙签矣欠无？（吃了饭牙缝里藏着东西,有没有牙签？）.黄雪贞199，P251，梅县点，lap

31、，食物塞在牙缝里。根据笔者母语,不限于“塞牙缝”，凡用薄物垫皆可叫li7,牙缝，牙齿,桌脚;另外,用舌头舔也说la7:舌lip7鼻ip7（狗伸出舌头大舔状）；福州la/7：舔；寿宁lE/7舔.（见汉语方言大词典260页呖条）；闽北：陈章太、李如龙1991，P163“舔”：建瓯:7 松溪l7 政和lai7 建阳la7 崇安la7 我们认为本字是“枼，广韵以母叶韵入声与涉切，以母读为边音. 枼，说文木部:“，木扁也;，薄也，从木世声。”本义是“叶子”,五代徐锴说文系传木部：“,之言叶也.正字通木部:“,郑樵曰:即叶字。引申作“薄木片”，徐锴说文系传:“木扁者,阔也，之言叶也，如木叶之薄也。”又段玉

32、裁注:“凡木片之薄者谓之,故叶、牒、鍱、竹、僷等字，皆用以会意。 研究汉语语源历来有义寓于声的说法,声符兼含意义是一些汉字特有的性质。从声训的角度看，我们不难发现“枼”声多有“扁薄”之义，例如(根据汉语大字典归纳）:屟，鞋垫。月+蝶的右边，切成的薄片肉。鲽，比目鱼，形体扁薄.鍱，金属薄片。竹+喋的右边，书、画、纸等的张、页。葉,叶子。说文草部：“,草木之也。从草枼声。”段玉裁注:“凡物之薄者，皆得以葉名。牒，书写用的木(竹)片。牃,床板。楪,器皿名，底平浅，比盘子小，后来写作“碟” 褋，单衣。(11)饭的左边+蝶的右边，饼类。（2）蝶，蝶翅。 以上方言中“塞牙缝”、“舔”皆含“薄”义，与“枼”

33、直接相关。此字藏文中可以找到同源词，据包拟古95，11,藏语的eb（相当于汉语的枼)见于“蝴蝶pyema-leb及“扁平”e-o与“盖子”aleb中。12、勚客家话、闽语 磨损，笔者母语坪畲点叫“le56”，手分石角坏来(手被石头磨坏了)。可能是“勚”，说文:“,劳也。”引申为器物磨损.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力部:“凡物久用而劳敝曰勚，明杨慎答中官问,谓牙牌摩损用鋊字。今按：非也,当用勚字。今人谓物消磨曰勚，是也。”广韵以母祭韵去声余制切。又羊至切. 林连通1988，77,永春: ue21磨：手破皮咯(手磨破了皮);蹭：痒。 1、易粤语、客家话、闽语 内陆闽语“快速”意义叫7，闽中沙县盖竹：n-l

34、ia7快（邓享璋2,P10）；李如龙、陈章太991,P21:烈：快，永安：i7 三元：i7沙县:ia7 闽北 建瓯（李如龙，潘渭水198，1）：ia(跑得)快:牛无马走得牛没马跑得快|地去快快地跑去。 闽西客家话 快，据曹培基1997，P18：长汀a27,写作“邋,释义是：“快走”,例：渠行路好（他走路很快）。刘纶鑫主编199，P665：赣南客家话石城点把“(行动)敏捷”叫ak78,写为“猎”,似有误，因为该点“猎”当为lip78,试比较：接（154）iap78。石城点这个词也应与长汀等地一样是“易”。 坪畲点la7，兼有“快”和“能干”的含义。 多数粤东客家话以及粤语“能干、聪明”叫“呖，客

35、家话音liak7，粤语音lE7。据汉语方言大词典262：客家梅县、惠州、深圳、从化、清溪,粤语-广州、珠海、信宜、阳江等都有这类说法.易，说文：“易，蜥蜴,蝘蜓，守宮也。象形.本义是“蜥蜴”，因蜥蜴行动敏捷迅速,因而有“快速”义项.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中行寅为下卿，而干上令。擅作刑器，以为国法,是法奸也,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王引之述闻:“家大人曰:易者，疾也,速也。”汉书天文志：“（太白星)所居久,其国利；易，其乡凶。颜师古注引苏林曰:“（易）疾过也。广韵以母锡韵入声羊益切。 我们认为,“易”早期引申为“快速”（福建内陆的闽语和客家话尚存此义），后来进一步发展为粤语、客家话里“能干的意义。

36、 “易之“快速意义还可从声符含义的角度来体会：锡-快速融化的金属。惕,玉篇:“惕,疾也。国语吴语:“一日惕，一日留,以安步王志。”韦昭注：“惕，疾也.”4、 鹞吴语、赣语 绍兴点“老鹰”叫“鹞” 音为l6（200年11月粤北土话研讨会上王福堂先生相告) 颜森 182 高安（老屋周家)方言词汇年第一期，P1跍雕k24iEu6-0：猫头鹰，当为“鹞”。温州郊区永强把风筝叫做“鹞”,i6（参前引述,郑张尚芳1984)。鹞，广韵以母笑韵去声弋照切。说文:“，鸷鸟也.”15、样赣语黎川点据颜森1995，69:样lN0量词，表示事物的种类：该东西许那样冒有该样好声母读音特殊,也是以母读音存古的例子。样，广

37、韵以母漾韵去声余亮切。16、缘粤语 据麦耘、谭步云1997，P04、246，粤语“爬行”叫an，写为自造字“足阑:爬行:口甘大个仔仲口系地下嚟去.（这么大的孩子还在地上爬来爬去。)只蚁口左上蛋糕喇。（蚂蚁爬上蛋糕了。)联系姐妹方言和以母古读的层次来看，极其可能是与客家方言同用的一个字“缘木求鱼”的“缘”。广韵以母仙韵平声与专切。据李如龙、张双庆9，253,蚊蝇等虫子爬过,许多点叫“缘”:翁源e2河源ya2 揭西Zan2秀篆ven2武平viEN2 长汀vi27 三都iEn2 大余ia2。据刘纶鑫主编99,P5：赣东南的石城客家话把“爬树”叫“缘树”n2u56。笔者母语坪畲点:小孩刚学步爬行叫“缘

38、壁”i2pak7。粤语这个“缘”，还需要进一步证明的是该字读开口的问题,因此这算个有待证实的推测吧。小结：总的说来,以母白读为边音的现象在汉语南方方言里由于语源联系模糊的原因显得很隐蔽，但通过以上字例的证明，在客家话、粤语、赣语、闽语、吴语等南方汉语里是确实存在着的。 注解一：本文古代文献部分多间接引自汉语大字典(缩印本）汉语大词典编委会 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95年，部分引自汉语大词典(缩印本)汉语大词典编委会17年4月第1版汉语大词典出版社参考文献：北大中文系语言教研室 95汉语方言词汇(第二版）语文出版社包拟古 1980原始汉语及汉藏语,中译本 潘悟云 冯蒸译5 中华书局曹培基

39、 1997客家方言字典（长汀音），岩新出（1997)，内书刊第号陈蒲清181 益阳方言的边音声母，方言81年第三期邓享璋000 沙县盖竹音系（福建师大硕士毕业论文)冯爱珍199福州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龚群虎 200汉泰上古关系词-流音篇民族语文0，第2期贺凯林 1999溆浦方言研究湖南教育出版社黄雪贞188客家方言声调的特点,方言8年第四期黄雪贞 1995梅县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李方桂 980上古音研究商务印书馆陈章太、李如龙9闽语研究语文出版社李如龙 张双庆主编 199客赣方言调查报告厦门大学出版社李如龙、潘渭水18建瓯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林连通 8福建永春方言词汇(二)方言88年第一

40、期刘纶鑫 主编199 客赣方言比较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麦耘、谭步云编著1997 广州话分类词典广东人民出版社梅祖麟181古代楚方言中“夕（亦示）”字的词义和语源，方言1年第三期 潘悟云 984非喻四归定说，温州师院学报第一期 潘悟云 20汉语历史音韵学,上海教育出版社蒲立本 1962上古汉语的辅音系统,中译本潘悟云 徐文堪 译 中华书局王 力 1985汉语语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熊正辉95南昌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许宝华、宫田一郎 主编19汉语方言大词典中华书局颜 森 982高安(老屋周家)方言词汇(三)，方言82年3期颜 森 5黎川方言词典 江苏教育出版社张振兴 198漳平（永福)方言同音字汇，方言82年3期张维耿主编1995客家话词典广东人民出版社郑张尚芳 1984 上古音构拟小议,语言学论丛第14辑周长楫 198 厦门方言词典 江苏教育出版社作者单位：汕头大学文学院 联系地址：广东省汕头市汕头大学文学院电子邮件：ynxiuho 文中如有不足，请您指教！13 /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