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汇扩散理论小议词汇扩散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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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词汇扩散理论小议词汇扩散理论一 词汇扩散理论的提出语言作为一种社会现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这种发 展变化有时会因为时间的积累和地理上的分割而分化为不同的方言 以及不同的语言。以语言的历史发展为研究对象的语言学，叫历史语 言学。用比较的方法确定语言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的亲属远 近，重建原始语的历史语言学叫历史比较语言学。历史比较语言学的 诞生，代表着现代意义上的语言学的诞生，而历史比较语言学的确立， 又是以语音演变规律的发现和确立为标志的。格拉斯曼定律、维尔纳 定律等语音对应规律的发现，使得语音演变的规律性得到了严格的证 明。受此启发和鼓舞，青年语法学派提出了“语音规律无例外”，

2、即连 续式音变的主张。他们认为，语音演变都是以渐变的方式进行的有规 律变化，只要语音条件相同，同类音变化的结果就应该是相同的，如 果有例外，则必有另有的规律在起作用。中国的学者常常将其概括为： 类同变化同，条件同变化同，凡有例外，必有缘由。音变规律以语音条件为转移，没有例外，这自然有其正确的一面， 但如果把它绝对化，看作是音变的唯一形式，那就值得商量了，因为 语言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例外。例外是语言研究中的一个难点，也是一 个重点，因为它涉及到语言演变的原因，不同的原因会产生不同的例 外，我们必须重视这些例外，并给予具体的解释。如果例外得不到解 释，那么规律也就不再是规律，只有那些例外得到解释，规

3、律才能成 为规律。因此，研究例外的目的仍然是解释规律。然而“语音演变无例 外”把语音的演变过程简单化了，尽管有一些例外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但更多的例外不能用新语法学派的理论来解释。因此，美籍华人王士 元提出了词汇扩散理论，对语音演变的过程和规律进行了新的阐释。二 词汇扩散理论的研究 王士元是美籍华裔语言学家，以前是转换生成学派的忠实追随者 他花了许多年的功夫去钻研乔姆斯基的句法结构，后来渐渐认识 到比人们想象的复杂，认为不可能用几条生成规则来处理，就转而研 究汉语方言。他和他的同事们把大量的汉语方言材料送进计算机，运 用计量统计的方法考察语音的演变，从中提炼出词汇扩散理论。这个 理论提出了与新

4、语法学派的音变学说相反的观点，即从一个音演变为 另一个音是突然发生、瞬间完成的，而音变在词汇中是逐步扩散的。 简言之，即“语音突变，词汇渐变”。王士元从逻辑上考察音变机制， 列出了以下四种可能性：1、语音突变，词汇突变；2、语音突变，词 汇渐变；3、语音渐变，词汇突变；4、语音渐变，词汇渐变。因为整 个音变需要时间，这就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第二种是词汇扩散理论 的观点；第三种是新语法学派的观点；第四种是后来的折衷论的观点。 王士元认为，“其中第2 种可能性更为可信：由于在语音上是突变的， 单个人的语汇并不是突然一下子都发生变化的，显然，实际情况就是 在个人的语汇中从词到词的一种扩散。这种在词汇

5、中的扩散与方言之 间或语言之间的扩散基本上是相同的机制。 ”在他看来，词汇扩散是 语音演变得以实现的基本途径之一。词汇扩散理论认为，与青年语法 学派主张的语音渐变、词汇突变相反，语音演变的过程应该是语音突 变、词汇渐变。词汇扩散理论是一种新的语音演变理论，是对新语法学派音变假 说的一种反动。其实，词汇扩散理论的学术渊源是“波浪理论”。1872 年，谱系树理论的创始人施莱哈尔的学生施密特提出波浪说，他认为 原始印欧语还是一个整体的时候就存在方言分歧，各方言的特点犹如 石子投入池塘后形成的波浪那样扩散开去，从而使后来的不同语族、 语支呈现出很多相互交叉的共同点。尽管波形理论只能说明方言接触 的部分

6、事实，但是它对词汇扩散理论极富启发性。因为波形理论注重 语言之间的关系和相互影响，注重语言演变的渐进性的扩散，注重语 言变异的空间。这些新观念利于将后继的研究者引入新的领域。词汇 扩散理论也受益于方言地理学派，尤其受益于舒哈尔德和他的学生齐 列龙。舒哈尔德反对“音变规律无例外”的理论，他认为音变由心理因 素决定，先是少数词少数人的音变了，后来才遍及各有关的词和人。 王士元（2002）本人就把舒哈尔德视为词汇扩散理论的先驱者。他在 语音演变的双向扩散中谈到零星音变时说： “词汇扩散理论的先 驱之一舒哈尔德曾经论证说，类推所引发的零星音变会逐渐从词汇中 扩散开去。”齐列龙曾经主持法国方言地图集的绘

7、制工作，他提出了 一个著名的口号：“每个词都有它自己的历史”，进一步否定了新语法 学派的音变假说，主张以每个词的历史的研究代替方言史的研究。由 于二者的关系密切，徐通锵（1991）评论说，词汇扩散理论是在新的 历史条件下“每一个词都有它自己的历史”的口号的复苏。三 词汇扩散理论与新语法学派学说的差异 词汇扩散理论与新语法学派学说的差异主要表现在： 第一，新语法学派认为语音渐变而词汇突变；词汇扩散理论则认 为语音突变而词汇渐变。第二，新语法学派认为，语音演变中的例外是移借或类推所造成 的；词汇扩散理论则认为例外是不完全音变，即音变中断所留下的残 余。第三，新语法学派将音变看作是一种结果；词汇扩散

8、理论则将音 变看成是一个完整的过程：音变的起始、变换及演变的完成。第四，新语法学派认为音韵系统具有自主性；词汇扩散理论则主 张音韵系统的非自主性，并进一步认定，语言系统各层次自立的观点 是错误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词汇扩散理论涉及几个重大的语言理论问题： 第一，语言表现出有序的异质性。现代语言学的奠基人索绪尔认 为：“言语活动是异质的，而这样规定下来的语言却是同质的：它是一 种符号系统；在这系统里，只有意义和音响形象的结合是主要的；在 这系统里，符号的两个部分都是心理的。”确立语言的同质性是正确 的，在索绪尔所处的时代背景下也是必要的，并且这种理论确实也大 大地推动了语言学的发展。但是，如果死守

9、语言的同质性，完全排斥 语言的异质性则是错误的。那必然会导致语言研究领域逐步缩小，丧 失本学科应有的领地。王士元说：“有序的异质性一定存在，这是语言 发展的本性所决定的。”虽然语言的有序异质性只是到了拉波夫提出 语言变异理论才得到全面、系统、深入的阐释，但事实上早在布拉格 学派的学说中，就有了语言异质的分析。正因为语言具有有序异质性， 才有语言变异理论、词汇扩散理论、叠置式音变理论、语言联盟理论 等等。甚至可以这样说，语言的有序异质性是当代一些重要的语言理 论和某些语言学新的分支学科的基石。第二，语言系统的本质。关于语言系统，词汇扩散理论否认了纯 而又纯的理论设想，认为一种语言中有并存系统，并

10、存系统不是彼此 独立的。词汇扩散理论继承并发展了布拉格学派的语言学说，认为语 言系统各部门之间存在彼此依存的关系，也就是说，音韵与语法，音 韵与词汇是双向扩散的、互动的。语言系统内部的音变和由外在因素 引起的音变之间存在互动关系。从方法论的角度看，词汇扩散理论摒 弃了索绪尔以来语言学家所注重的静态的语言研究，更注重语言系统 内部与外部以及系统各部门之间的联系，强调动态是语言系统的本质第三，关于语言系统中的社会层面与地理层面。以往曾有某些语 言学者从社会层面与地理层面这两个层面批评了词汇扩散理论，王士 元（2000）认为这完全是误解。他强调说：“没有语言学家会漠视语言 系统中社会和地理的层面”，

11、词汇扩散理论和方言地理学派一样，都 认为大规模入侵、一定规模的移民、方言边界区人民的频繁交往会引 发语音演变。王士元说：“当然许多种音变只出现于语言系统内部，但 是有许多音变是因外来系统干扰而产生的。在接触所引发的演变中， 内在的演变可能由外部的影响而产生。”他还指出：“语言演变可以在 系统内部发生，但也可能经常由语言接触促成。闽方言由于长期大规 模的人口移动和交混而累积了丰富的方言层次。语言的结构的改变是 社会结构演变的指标。闽方言的形成和发展在这方面见证了语言的社 会性。”四 词汇扩散理论的影响词汇扩散理论通过纠正新语法学派 “语音演变规律无例外 ”的偏 差，为语音研究开辟了新的途径，为历

12、史语言学提供了新的研究方法。 词汇扩散理论本身及其思想方法都有极高的价值，对整个语言研究产 生了深远的影响。据王士元先生介绍，“词汇扩散理论已经影响到很 多方面的研究，例如语言的亲属关系问题，词的使用频率问题，而且 还影响到小孩学话的问题。”事实说明，词汇扩散理论有着广阔的前 景。陈保亚说：“词汇扩散在方法论上的主要贡献在于揭示了语音演 变的扩散机制，说明了音变的例外在没有其他非语言层面的影响下， 也可以通过中断形成。这一理论是从汉语入手展开的，目前在国际上 已经得到广泛承认，因此可以看出词汇扩散在方法论上的意义。 ”徐 通锵曾经当面询问词汇扩散理论的主要创立者王士元先生，词汇扩散 理论产生了

13、哪些积极的影响？王士元不无骄傲地说： “有一点我们是 可以自豪的。过去，中国语言学只是影响到中国国内的语言研究，好 像是自立门户，跟普通语言学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者说，有时候受到 西洋语言学的一些影响，但很少影响到普通语言学。词汇扩散理论， 据我所知，是中国语言学第一次影响到整个历史语言学，使历史语言 学增添了一支新的生力军。”但是，词汇扩散理论也有一些明显的不足。它是以青年语法学派 的反动的面貌出现的一一完全否定语音的整体性推移、否定语音有渐 变的方式，其实也是一种绝对化的看法。渐变与突变、量变与质变， 是事物发展变化的两种普遍形式；语音特征的逐渐推移而导致语音变 化也是为众多事实所证明了的，

14、我们不能因为有扩散式演变就完全否 定了推移式演变的存在。词汇扩散理论与青年语法学派理论所揭示的只是不同演变类型 下的不同规律。词汇扩散理论研究的是语素读音的零散变化，是语素 音节中的音类和它的演变方式；青年语法学派研究的是以语音条件为 转移的音位及其演变方式。音位和音类这两个概念是不同的，在音变 的研究中应该把它们明确地区别开来。正像青年语法学派的音变理论 无法容纳词汇扩散式的音变那样，词汇扩散理论也难以容纳连续式的 语音变化。其实这两种音变的方式在历史上都是存在的，对这一点， 王士元后来也承认，“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个音变都走同样的道路 ”。 因此，如果不对对象加以区分，自然显得互相否定，而实际上两者并 非互相对立，而是一种互相补充的关系，各自有各自的适应范围。因 此，我们无需用词汇扩散理论来勉力解释连续式音变，也难以用青年 语法学派理论来解释词汇扩散造成的语音变化。如果我们认识到了这 一点，对扩散式理论也会有更深的理解，而随着对词汇扩散理论的深 入研究与运用，对语音音变的研究也会取得更大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