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宣传部长伍皓：捍卫真相是我一贯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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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而我的理解是要维护公民的知情权，要把事实的真相告知需要知道真相的人，帮助公民接近真相，探寻真相，了解真相，这样才能真正维护党委政府的形象，阳光政府，法制政府，责任政府，这才是党委政府应该树立的形象。”伍皓说。云南宣传部长伍皓：捍卫真相是我一贯追求伍皓与南方人物周刊吴虹飞、新京报记者吕宗恕等人的论战南风窗记者 尹鸿伟 发自昆明“今天凌晨云南师大的一名泰国留学生在昆明市区被杀死，嫌疑人已经被抓”2009年6月22日下午，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伍皓在接受采访时接到这样的工作电话，他随即告诉对方，“不要希望能够靠掩盖信息来解决问题，警方要马上公布真实情况及案件进展，同时恳请各路媒体不要炒作，要知道这样

2、的事件即使中国的媒体不报道泰国的媒体也会报道。”这是伍皓一次真实的工作记录。“迅速、真实、全面对社会公开信息，告别以往的拖延、观望与屏蔽，避免公众舆论的误判，我觉得作为主管媒体的宣传部门应该有这样的新意识。”他说。“在互联网时代，大量公民记者的出现，给新闻的传播增加了多样性和复杂性，同时也在鞭策着新闻主管部门变革。”云南大学教授石鹏飞说。“新闻传播本来就是由宣传部主导和主管的，但利益的权衡或许跟社会的需求并不完全一致。”西南政法大学新闻法制教研室原主任韦锋认为，信息公开制度是社会管理中较低层级的管理行为，要衡量信息公开的合理程度和恰当方式，还需要考察更高层级的规制。“现行的信息公开或者信息发布

3、制度，是建立在这样一种观念的基础上的：不是根据社会要不要，而是根据自己能不能这样的信息公开和信息发布制度注定很难满足社会的需求。”英国伦敦国王学院的学者李韧则认为，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使得信息发布方增加了新的竞争者，宣传部门控制信息流通的传统方法已经过时，甚至产生了很多负作用。显然，在各种矛盾中，急需一座“桥梁”来常态性地完成真实信息发布、服务工作，而且能够具备制度保证。就目前情况而言，各种政府机构的新闻办公室明显力不从心，工作常常被动，而传统的主管部门宣传部在“管理”与“服务”方面的职能并不清晰，没有能够发挥最好作用。199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后在西藏、云南任新华社记者16年，2008年1

4、2月调任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伍皓，在探索“信息公开”和“宣传部门新角色”的行列里，近来成为积极而突出的一员。宣传部门如何把帮助公众知情作为新的历史职责？本刊记者在昆明与伍皓进行了深入的对话。如何维护党委政府的形象南风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对你而言是份新职业，可你迅速就成为了热点人物，是这个职位的原因，还是你个人的因素？伍皓：我自己总结了一句话：以人格的力量赢得公众、以坦荡的力量赢得媒体、以求真的力量赢得信任。自从就任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以来，我就对自己的人生道路、工作方向进行了新的思考，在关注宣传部门工作历史贡献的同时，更希望其在新的时期能够肩负起新的职责。媒体圈外的许多人开始认识我，是从“躲

5、猫猫事件”开始的，后来的“小学女生卖淫案”更强化了公众对我的印象。许多新朋旧友都奇怪地问我，“为什么你与以往的宣传部领导表现不一样？”在他们的记忆中，一旦各种突发事件发生、各种事件矛盾激化，宣传部门一般都只会利用管理优势对媒体进行压制，或者对公众的信息诉求进行逃避。但是我不会再这样做了，除非涉及国家法律规定不能公开的信息，否则我都会千方百计迅速、真实、全面对社会公开，告别以往的拖延、观望与屏蔽作风，避免引起公众舆论的误判。作为主管媒体的宣传部门领导，应该有这样的新意识。当然，很多人对我在两起案件中“不同的表现”也议论纷纷，认为我在玩变脸，玩政治游戏，其实是对我工作思路与职责的一种误解。似乎在他

6、们看来，我永远必须是同样的面孔和“立场”，否则就是一个道德有问题的人，根本就没有考虑两起事件的不同性质：前者警方有掩盖信息之嫌，后者当事人有证据造假之疑。事实上，我作为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又有10多年的记者工作经历，在自律方面是有一定修炼的。捍卫真相，对公众负责，这是我一贯的追求，或者说是对自己的修养要求。我不否认我从媒体行业转到宣传部官员，个人角色已经改变，但是自身的责任感，对社会对党委政府的责任感我是不会丢弃的。南风窗：在许多人看来，宣传部就是党委政府之下的一个部门，似乎很难有独立的建树？伍皓：现在，我既然已经是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那么已经算是党委政府的“形象塑造师”、“形象雕刻师”了。

7、事实上，党委政府的良好形象应该如何塑造、如何维护，宣传部怎样才能做好这项工作，一直是个值得思考的难题，也一直在困扰广大宣传部门的官员。众所周知的情况是，传统上宣传部除了完成党委政府思想、政策等工作的宣传任务，遇到额外的问题，却总是希望能遮就遮，能大事化小最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信息消防队”，但是传统的种种做法真的就维护了党委政府的形象了吗？我看未必，有些时候甚至还给党委政府带来了许多不应出现的负面影响。什么才叫党委政府的形象？我个人的理解是“透明、阳光、法制、责任”，宣传部门只有最大限度地做好这些工作，让公众认可这些状况，才叫维护了党委政府的形象。现在，随着互联网、手机短信、视频通讯等新方式的

8、诞生，公众无论在获取信息，还是参与信息传递方面越来越简单，大大促进了公众的知情权。面对这样的时代发展趋势，宣传部门不能墨守成规，观念必须更新，否则将成为历史前进中的绊脚石。如果宣传部门不能意识到这些变化，指导思想仍然原地踏步，那么具体工作的方式方法必然还要出问题。事实上，研究宣传部门的历史可以看出，其在工作中很少有自己的利益得失，即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少出在自身，而绝大多数是出在别的部门。针对这样的客观现实，宣传部门其实就应该放开手脚大干，自己的工作有成绩了，也可以促进别的部门工作，进而保证党委政府整体的工作开展。南风窗：说话还是不说话，说真话还是说套话，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两难选择？伍皓：近年来随着

9、社会的发展，各种各样的利益斗争事件也层出不穷，大量社会矛盾经常以案件形式汇聚到政法机关或各级政府，严重影响到国家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秩序，这也就是不断产生“社会舆论事件风波”的重要原因。我必须特别指出：纵观国内各种大小事件，没有哪起事件是因为党委政府说了真话而形成风波。我做过多年的新闻记者，了解社会各个阶层的情况，很多时候，公众对事件真相的要求是次要的，对党委政府的态度要求却是主要的。也就是说，如果党委政府态度诚恳、积极，公众并不会对事件真相本身产生太大反应；反之，公众会因为一些党委政府暧昧、粗暴和压制的工作态度产生反感，进而影响到对所有事情的怀疑，致使事件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例如“躲猫猫事件

10、”，如果公安机关首先就说明“可能存在牢头狱霸”，并积极展开调查、公布信息，依法处理责任人，肯定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风波，给云南党委政府的形象带来这么大的危害。由于许多干部、官员一直抱着“家丑不外扬”的传统观念不放，往往最后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于国家、于社会、于其自身都没有任何益处。而事件一旦形成风波，就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来应对，结果也很难保证。有这样一种说法：编了一句假话，就需要有另外十句假话来证明，可以想象其中的复杂性。“躲猫猫事件”的完整经历，也刚好可以从反面证明我前面所谈“什么才叫维护了党委政府的形象”的道理。伍皓：我不是五毛是党委政府形象雕塑师(图)伍皓很忙，仅12月初的头一周他就两飞北京，

11、并到哈尔滨、四川等地。图为伍皓在哈尔滨接受记者采访。伍皓精彩语录：我们在体制内，想做一件事情，并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很小的事，都要写报告，层层申报，从科长处长一直批到高级领导。这个体制没有鼓励你去创造，而是执行，只做领导交待的事，做了没风险。大家觉得我另类和大家不一样，那是因为全社会都还没有形成一个讲真话的习惯。现在的领导也不都是昏官，你真正把事情做好，社会效果社会评价也不错，领导也是看得到的，也不至于为这些事情怎样。伍皓忙得很，在12月初的头一周两飞北京，又从中国最北的哈尔滨，飞回昆明，这期间还到四川，欣赏了国际小姐的选美。事无巨细，他的行程都公布在自己的博客中，每个人都可以看见。不光如此，

12、这个出身山区苦地方的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还在网上公开了自己的收入、住房与用车的情况。自觉如此，这在全国的官员中，实属罕见。以至今年的各大媒体的年终盘点中，新周刊杂志把他评选为“2009十大猛人”之首，南方周末列入年度人物之一，都市快报、南风窗等也列入评选。名利名利，名在利前。改革开放之后，求利已是国人所趋。而名，国人则一向讳言，俗话说闷声发大财。对自己名声的雀起，伍皓也感觉到了压力：“人出名后会有两种死法，不是棒杀就是捧杀。”“这些事都是易招人猜忌的，别人要去上级面前说，还不知怎么添油加醋呢。自己放到阳光下，有眼睛盯着不会让自己变坏，再听到小报告，上司也会说这事已知道，想进你谗言就没了机会。

13、所以，我一向觉得个人事项报告不仅是廉政需要和公众期待，也是自我保护，何乐不为。”伍皓把公开与自我保护联系到了一起。网上公开家庭财产38岁的伍皓来自四川达县的农村，因成绩优异考上了北大。那是在80年代末，村里集资给他买了火车票送到北京，第一次离开家的他，一路上抱着包裹，觉也不敢睡。到了城市后，伍皓连斑马线都不认识。后来他自愿申请到西藏工作，从新华社西藏分社一名普通记者起步。“小时候去山上放牛，看书入了迷，天黑了牛不见了。幼小的妹妹去林子里帮我找牛，荆棘划着脸，破了相，至今留下伤痕。就这个妹妹，夫妻俩都下了岗，来昆明投靠我。我帮不了她什么。对妹妹，我亏欠太多。”伍皓博客中坦然回忆自己的艰苦童年，并

14、晒出了自己的财产：私宅一套，老婆上班用私车一辆，月工资5000，偶尔有点讲课费之类的外快。原来开了十年的老旧“夏利”，送给了妹妹。在网上，他从家庭生活到工作理念无所不谈。甚至对共公事务，如“唐福珍自焚事件”、“上海钓鱼案”等敏感事情，他也批评说，某些人以为让自己的媒体为自己说话就是“引导舆论”，还说出了“唐福珍不幸没有生活在我们云南。”这样犯官场忌讳的话语来。同样的，媒体对自己的报道，伍皓也一样把他贴出来。“有人不理解我为什么老把媒体对我的报道晒出来，以为我超级自恋、沾沾自喜。”伍皓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不说，不定有谁又要拿这些报道去背后捅我一刀子呢。”对于伍皓网上晒自己，

15、也有砸场子的网友，用身为官员，却不务正业来质疑伍皓。“这里是我私人的地方，想谈云南的公务去看云南的官方博客。”伍皓回应说。第三方调查已成处理网络事件的范本云南官方博客，是伍皓的新政之一。从组织“躲猫猫真相调查团”、亲自上网回帖，到建立网络新闻发言人等，云南一直是沿着伍皓“网络开放”的思路在前进。他的第一炮，当属躲猫猫事件中的“网友调查团”。虽然尽管成立仓促，争议非常大，也有很多缺陷，但伍皓还是得意于这个做法。“后来的全国的突发事件，都采用了第三方调查的方法，如钓鱼案，如徐宝宝。成为了一个范本。”2009年2月8日下午的云南省晋宁县看守所里时，却引发了一场悲剧：据当地警方说，因盗伐森林被拘押的2

16、4岁男子李乔明，和同监室的狱友在天井里玩“躲猫猫”游戏后身亡。舆论哗然，“躲猫猫”成为网络热词。要知道，当时伍皓刚刚到宣传部门三个月，还没有转正。但伍皓当时就认识到：“传统认为宣传部门更多的处在幕后。但现在时代的要求，传播环境与新闻环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我们要主动性宣传，变宣传为传播。”“我们在介入的时候，所有的网民对这个调查结论已经不相信了。”伍皓说，总得要找到一个破题的方法，我就想到了让网友自己去调查。体现大众的参与权，调查出什么结论，就发布什么结论，体现了大众的知情权。通过网友的参与表达，最终体现监督权。对于自己的做法理论来源，伍皓不忘强调其理论支持是来自党的十七大报告。“坚持国家一切权

17、利属于人民，从各个层次、各个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最广泛的动员和组织人民依法管理国家事物和社会事物，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要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伍皓说，“不能中央讲这些，我们也跟着喊喊口号，就要探索实现这四个权利的途径，实现有序扩大的途径。”云南省委对伍皓的创新，显然表示了认同，在一年之后，伍皓成功转正，并在原来分管新闻的基础上，增加了管理网络舆论的职责。向网友的质疑精神学习对网民的只会质疑从不建设，伍皓有自己的观点：“多元多样多变，这个是社会发展的总的趋势，要求大家都要一致赞成与拥护，不可能，有不同的声音是正常的，而且是必须的，都一样才不正常。”伍皓认为这是互联网的

18、特点。没有了就不是互联网了。“我说过很多次，谩骂无意义，质疑有价值”。他表示，不仅要容得下质疑，相反要从中学习质疑的精神与思维模式。“网上的智慧是无穷的，一个事情网民往往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去质疑，能让我们的决策更加科学与完善。”伍皓表示，政府提出决策，是进行可行性论证，组织各种专家来论证。但网民是反着来的，随你说的天花乱坠，他都能从中找到不可行的地方，所以政府的决策要学习网民的思维。怎么样做才能避免网民所说情况的发生。“我们提出的政策，在网民的监督下，总是有缺陷与漏洞。”伍皓最近提出媒体义务监督员，网民质疑这是新闻秘密警察，并问监督员谁来监督等问题。“这就提醒了我们，要规范监督员的一些行为，比

19、如不能直接干预媒体的采访。”伍皓介绍，每一次尝试后，他们在进行总结评价判分析，哪种手段更加符合现在传播环境，更为网民所接受。“到目前为止，我们一步一步最终都是举一反三，我们解决一个问题；总结一个经验；然后就形成一个制度。都是按照这种方法来做的。去年一年我们出台的成文的制度就达到20多条，假新闻的社会公示制度，网络新闻发布会的制度。只有制度化的东西才能是留存下来的东西，不以人员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我个人的变动而变动或者是后退。”把宣传部门变成“形象塑造师”网上对伍皓本人的质疑声中，最刻薄的批评要算了“伍皓，字毛。”。直指伍皓在立场上还是完全站在公权力一方。对此，伍皓表达知道有人这样讲自己，不过他也

20、不在意。“自信的政府，自信的官员，要容得下批评。而且媒体的公开报道中，还都是理性支持我们的创新。”“广东话皓和毛同音。我本身就是宣传部门的人，我怎么能聘我自己来当五毛。”对于自己的立场，伍皓表示首先是要履行职责。“我首先是一个宣传部的副部长，我是党委政府的形象雕塑师，我肯定是要维护党委和政府的形象，这个我从来也不避讳。但是怎么才叫维护了党委政府的形象，有些人理解是把事情捂起来，家丑不外扬，就叫维护政府和党委的形象。” 伍皓坦言，无数事实证明，一些做法不但没有维护形象，反而使政府的公信力受到极大的伤害。“周老虎事件中，网民与当地政府进行了八个月的较量，这个较量的过程中，政府的公信力一天天的流失，根本起不到维护的作用。”“而我的理解是要维护公民的知情权，要把事实的真相告知需要知道真相的人，帮助公民接近真相，探寻真相，了解真相，这样才能真正维护党委政府的形象，阳光政府，法制政府，责任政府，这才是党委政府应该树立的形象。”伍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