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公议》[宋] 田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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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儒林公议 宋 田况 儒林公议,宋田况着。传本有一卷或二卷之别。是书所记起自宋太祖建隆下迄仁宗庆历间 朝廷政事及士大夫行履得失,涉及徐铉、杨亿、钱惟演、石介、寇准、范仲淹等事迹,甚为 详明,而五代十国时事亦间附一二。书中持论平允,且无门户之私。尤以有关西昆体之记载, 为世瞩目。田况仕至枢密使,书中所记入阁会仪诸条,明悉掌故,皆足备读史之参考。铁琴 铜剑楼藏书目录着录旧抄本一卷。是书今传主要有明嘉靖刻本、四库全书、稗海诸本。田况(1005-1063),字元均,冀州信都(今河北冀县)人,河北失陷后徙居开封(今属河 南)。仁宗天圣八年(1030)进士,又举贤良方正,通判江宁府。西夏事起,夏竦经略陕西,

2、辟 为判官,寻为陕西抚副使,历知成德军、秦州、渭州、成都府。累官三司使、枢密使。因病 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谥宣简。(以上按中国文学大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 年及储玲 玲儒林公议点校说明)是次录文,据储玲玲整理之儒林公议(见于全宋笔记第一编第五卷,大象出版社, 2003 年)。该书是以四库全书一卷本为底本,主校以稗海二卷本,并将底本中清讳 字如虏寇等据稗海本径改。2005 年 3 月 26 曰 ver.1.0太祖承五代易姓之后,知人心未固,以太宗身试囏危,有英睿之断,可以主天下,故居 常以主社许之。一曰,太宗被疾惫甚,车驾幸其邸,勉令灼艾,因自指所御赭袍示之曰:此 当付谁耶?末年,友爱弥笃

3、,终以大宝授之。太宗纂嗣,下河东,海内生灵寖安,不知有他姓矣。大哉,圣人之烈也!舍其子而立其 弟,以公天下,追惟尧、虞之心,岂远是道哉!太宗下河东回,止跸常山,谋伐幽蓟,及不 利,班师,遂留驾前刻漏及浑仪于行宫。盖深愤丑虏凭陵,志在必复疆宇,以拔生民,抑亦 示艰难于子孙也。庆历甲申岁,予既平保寒叛卒,留治常山,缮葺宫殿,藻垩一新。宴殿特 瓌壮,两庑修敞,不减京都集英制度。盖宴犒军校之所也。太祖天表神伟,紫而丰颐,见者不敢正视。李煜据江南,有写御容至伪国者,煜见之, 曰益忧惧,知真人之在御也。太祖既下江南,得徐铉、汤悦、张洎辈,谓之曰:朕平金陵,止得卿辈尔。因问曰: 朕何如卿国主?张洎对曰:陛下

4、生而知之,国主学而知之。虽学知与生知不同,然其知 一也。太祖少在兵戎间,累着战功,以至得天下。然以兴隆学校为心,京师建国子监,每舆驾 亲临,以观其役。识者知太平之有渐矣。王曾仆射有台宰之量,每进擢时材,不欲人归恩在己。初参大政,尝荐苏维甫者可当烦 使。维甫至京师,屡造其门,不敢辄干以私。一曰,久奉朝请,资用已乏,因旬澣诘旦诣公 语余遂及身计。公答以他辞,维甫退,所馆已有持勗贿在门。乃新命江淮都大发运使,寔朝 行之极选也,乃王公九曰所署勅也,维甫惭叹久之。其它事多类此。范仲淹被遇极深,尝赞 之曰:久当朝柄,未尝树私恩,此人之所难也。公曰:恩若自树,怨使谁当?识者以为 明理之言。杨亿在两禁,变文章

5、之体,刘筠、钱惟演辈皆从而斆之,时号杨刘。三公以新诗更相 属和,极一时之丽,亿乃编而叙之,题曰西昆酬唱集,当时佻薄者谓之西昆体。其它 赋颂章奏,虽颇伤于雕摘,然五代以来芜鄙之气,由玆尽矣。陈从易者颇好古,深摈亿之文 章,亿亦陋之。天禧中,从易试别头进士,策问时文之弊,曰:或下俚如皇荂,或丛脞 如急就。亿党见者深嫉之。近山东石介尝作怪说以诋亿,其说尤甚于从易。谓亿刓 锼圣人之经,破碎圣人之言,欲盲聋天下耳目。谓吾学圣人之道,有攻之者,不可不反攻之 譬诸盗入主人家,奴尚为主人拔戈持矛以逐盗,死且不避,岂至是耶?范仲淹、富弼初被进用,锐于建谋作事,不顾时之可否。时山东人石介方为国子监直讲, 撰庆历圣

6、德诗以美得人,中有惟仲淹、弼,一夔一契之句,气类不同者恶之若仇。 未几,谤訾羣兴,范、富皆罢为郡,介诗颇为累焉。自朱梁至郭周五十余年,凡五易姓,天下无定主。文武大臣朝比肩,暮北面,忠义之风 荡然矣。太祖皇帝天启神赞,举无遗算,开端创制,事未成就,遂厌区夏。太宗皇帝以亲邸勋望 绍有大统,深惩五代之乱,以刷涤污俗,劝人忠义为本。连辟礼闱,收釆时俊,每临轩试士 中第者不下数百人。虽俊特者相踵而起,然冗滥亦不可胜言,当时议者多以为非古选士之法。 故真皇嗣位之初,王禹偁首上疏言得失,谓举选非天子亲临之事,请以归有司。然太宗涤污 革旧,一新簪笏,则明者亦默知其意焉。太宗临轩放榜,三五名以前皆出贰郡符,迁擢

7、荣速。陈尧叟、王曾初中第,即登朝领太 史之职,赐以朱韍。尔后状元登第者,不十余年皆望柄用,人亦以是为常,谓固得之也。每 殿庭胪传第一,则公卿以下无不耸观,虽至尊亦注视焉。自崇政殿出东华门,传呼甚宠,观 者拥塞通衢,人摩肩不可过,锦鞯绣毂角逐争先,至有登屋而下瞰者,士庶倾羡,讙动都邑 洛阳人尹洙,意气横跞,好辩人也,尝曰: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彊虏于 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宝元初,拓跋元昊初叛命,遣人诣阙,表言诸蕃推奉,求朝廷真册。议者杂然,莫知所 从。时张士逊、章得象当相柄,陈执中、张观辈筦枢极,皆谓小羌不足忧,遂拒绝之。乃命 夏竦帅泾原、秦凤,治回中;范雍帅

8、鄜延、环庆,驻高奴,并拥节钺。虽城洫未完,兵力尚 寡,然元昊戒其下,未尝小有侵轶,盖不欲曲之在己也。竦谍知其情,坚守不动,元昊亦踰 年不敢辄侵其疆。雍守延既久,以谓羌真小而怯也,屡遣裨校率兵纵掠。元昊既忿,且以为 辞,遂并集丑类,入寇延安,乘虚直逼城下。人心震摇,惧必不守。雍檄召刘平自他道出华 池赴援。平素轻敌,又兼程而趋,士卒不得休息,及与贼遇,率其下大呼力战,贼亦少却。 裨将郭遵骁雄绝伦,跃马踉惑,所向披靡。然贼众十余万,平与石元孙兵不满三万,贼又委 老弱及牛马以饵之,诸军争功蹂乱,无复行列。贼乃尽锐乘之,平等大败,生为贼絷。自尔 贼势雄张,官军慑矣。后一年,任福战没于镇戎军之好水川;又一

9、年,葛怀敏陷于定川,偏 将以下获全者鲜,皆举军败覆,穷蹙奔溃,诚可痛也。当刘平之战也,尚斩馘千余级,任福 亦伤夷敌人数百,至怀敏则束手就殪,如投陷穽焉。时吕夷简复居相位,语人曰:一战不及 一战。吁!可骇也。岂承平曰久,将卒不练,以至是欤?将天假羌酋以为国患也。康定辛巳岁,韩琦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尹洙为判官,同诣阙献入攻元昊之策,欲自鄜 延、泾原两路出师。夏竦作太师,意不甚主。时吕夷简居上弼,天下之务一断于己,杜衍方 副位枢地,深以入攻为非。吕因谓人曰:自刘平败覆以来,言羌事者人人震怯。今韩、尹健 果如此,岂可沮之也?然吕不计事之可否,而但持此说,识者非之。韩、尹既遂请,即驰 驲而西,自畿甸近郡

10、,配市驴乘军须入关,道路拥塞,晓夜不绝。其诸用度尽于关中括取, 州县不胜其扰。范仲淹虽与琦同副帅任,己专守延安,不预此议。及师举有期,仲淹固执不 可。洙径走延安见仲淹,图为协力,仲淹终不从。琦已驻镇戎军,召诸路将佐兵数万,为出 讨之计。元昊遂并兵来寇,欲逆折官军之锋。琦谓诸将曰:今勇将锐师悉萃于此,而贼辄来 犯,其胜必矣。将佐皆庸人无谋虑,贼又羸形诱之,时委老弱牛畜令官军俘获,众益喜贪功 不可遏。琦在壁中,左右争请行,亦有不白而去者,追奔逐北惟恐后。时任福辈竟至好水川 贼所伏劲兵由四山而下,不可胜数,烟尘坌合,前后相失,官军围蹙其中,无复行阵,流矢 如雨,杀声震地,任福而下将佐死者五十余人。如

11、王珪、桑怿者皆骁勇,可备指踪,是曰皆 不免,人颇惜之。将作监丞耿传,洙友也,力荐于琦,使预谋议。是役也,传从福督战,深 为众所归咎,然传亦死于阵。洙乃作悯忠、辨诬二文以排众说。后洙以他事被鞫,言 事者复攻二文欺众,然事往积岁,不复穷考,洙亦自以他罪谴焉。拓跋元昊少好兵,父德明时,将兵破甘凉,其可汗自焚,乃俘其妻孥以归,自是益喜战, 势亦渐盛。德明死,继拔上左未右攵下瓦牛京哥城,唃厮啰虽遇敌力战,元昊所部亦伤 殁者众,然大势已衂,遂南徙历精城,文法寖弱矣。又其子瞎氊、摩氊角皆叛其父自立。摩 氊角素依首领郢成俞龙为谋主,俞龙复纳女于元昊子甯令,伪号梁王者,由是唃厮啰常忧祸 发肘腋,意益衰怯矣。拓跋

12、德明承继迁土宇,志在自守,然其下部族时亦寇钞边境,乃公移 究诘,则阳言不知。朝廷惟务含贷,以存大体。其号令部署、宫室旌旗一拟王者。每朝廷使 至,则撒宫殿题榜置于庑下,使輶始出饯馆已,更赭袍,鸣鞘皷吹导还,殊无畏避。一旦贡 表求封册,庙论乃责以藩臣之礼,欲必行天诛,何不思之甚也!元昊既志在恢拓,数侵诸蕃境土,邻敌怨之。常选部下骁勇自卫,分为十队,队各有长: 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香埋,四里里奴,五杂熟屈得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 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每出入,前后环拥,设备甚严。又分兵为左右厢, 诸酋各选精骑,目为生刚捉生。其厢左距契丹,右抵甘州,有野利、刚浪崖、遇乞三将

13、,号 为谋勇者。人或告其有异志,元昊并诛之,而势亦不衰。朝廷东自麟府,西极秦陇,开五路 帅府,储重兵以守之。元昊入寇,常并兵一路而来,诸路兵势隔远,不能救援,故败者数焉。 加之储?供亿,中外殚耗,是以议者欲亟与之和,苟纾一时之弊。天禧中,西蕃酋领李遵及郢城温共迎唃厮啰为主,以兴文法,遂逼秦州。时曹玮作州帅, 逆战于三都谷,蕃众大败,自后不敢复寇汉境。唃氏后迎李遵、郢城温杀之,又为拓跋元昊 侵逼,文法终不能盛。朝廷假以节旌,岁有赐予,唃氏亦时遣人朝贡。康定初,元昊扰边,官军覆没。屯田员外郎刘涣抗章请使唃氏,令率众击元昊,以分兵 势。自秦州踰四旬方达唃氏,所经道路艰危,非货不行。既见,倨慢,殊无外

14、臣之礼,逼涣 拜之。加以言语不通,朝旨不能悉达,徒捐金缯数万而还。议者以谓唃氏危窘,自固不暇, 岂能为朝廷困元昊哉?涣策疎矣。契丹耶律安巴坚之兴也,其志甚侈,尝得中国锦绮,以其尤精致者藉地,令牧竖汙践之。 亲近者或问其故,曰:我国家他曰富盛,此曹固践之也。迹其贪冒之性,岂易餍哉!景德初,契丹入寇,车驾幸澶渊。上未尝亲御军旅,意甚惧,比及河桥,欲遂止澶之南 垒。时寇准作相,高琼居亲卫,力劝上过北城。上乃躬擐金甲,登堞号令诸军,既四顾,满 野皆胡骑,益不自安。准指麾言论自若,上亦深倚之。陈尧叟本蜀人,劝上西巡成都;王钦 若南士,谋幸金陵;准曰皆可斩。及虏寇讲和,车驾还京师,准之功无与二。准亦豪俊自

15、负, 钦若辈深嫉之。一曰,钦若因论澶渊事,曰:城下之盟,古所深耻。今陛下初御海内,为夷 狄陵侮,亦不幸尔。上曰:为之柰何?钦若曰:非天表瑞贶,盛仪毕备,则不足耸狄人 而掩兹丑。由是上志在奉符瑞,勒功岱岳,以夸戎夏,丁谓辈遂从而希合之。加以承祖宗恭 俭之余,帑藏充牣,内外宝货不可胜计。洎封祀礼毕,玉清、景灵、会灵三宫观成,国力为 之耗竭,执事之官赏赉千万,近世以来未有也。真宗建玉清宫,自经始及告成,凡十四年。其宏大瓌丽,不可名似。远而望之,但见碧 瓦凌空,耸耀京国。每曦光上浮,翠彩照射,则不可正视。其中诸天殿外,二十八宿亦各一 殿。楩柟杞梓,搜穷山谷。璇题金榜,不能殚纪。朱碧藻绣,工色巧绝。甍栱

16、栾楹,全以金 饰。入者惊怳褫魄,迷其方向。所费钜亿万,虽用金之数,亦不能会计。天下珍树怪石、内 府琦宝异物,充牣襞积,穷极侈大。余材始及景灵、会灵二宫观,然亦足冠古今之壮丽矣。 议者以为玉清之盛,开辟以来未始有也,阿房、建章固虚语尔。天圣岁六月,中宵暴雨震电, 咫尺语不相闻,俄而光照都城如昼,黎明宫灾无余,大像穹碑悉坠煨烬,见者无不骇叹。明 肃太后垂帘,对两府大臣雨泣,追念先志,罢宫使王曾相柄,黜判官翰林学士宋绶归西垣。授夏竦以修宫使,力期兴复,朝论喧然,言事者亦竞进说。知难复,乃止。太宗志奉释老,崇饰宫庙。建开宝寺灵感塔以藏佛舍利,临瘗为之悲涕。兴国寺搆二阁, 高与塔侔,以安大像。远都城数十

17、里已在望,登六七级方见佛腰腹,佛指大皆合抱,观者无 不骇愕。两阁之间通飞楼为御道。丽景门内创上清宫,以尊道教,殿阁排空,金碧照耀,皆 一时之盛观。自景佑初至庆历中,不十年间,相继灾毁,略无遗焉。有为之福,如是其效乎? 太宗尝问杜镐曰:今人皆呼朕为官家,其义未谕,何谓也?镐对曰:臣闻三皇官天 下,五帝家天下。考诸古谊,深合于此。上甚悦其对。曹冀王彬遭会兴运,勋效寖着。诸将平蜀,竞掠财货,彬独不犯厘忽,由是太祖益知之。 性兢畏不伐,破伪唐回入都城,令监门者但报自江南勾当公事回。及勋望曰隆,名宠亦峻, 愈谦下诫惧,以保禄位。每出镇藩阃,卑躬待士。遇计台巡视封部,虽朝籍、省部位至下者, 亦屏远从者,端

18、笏迓于路左。使者见之,无不愧恐。宾僚或有以过礼为言,彬曰:上使此人 来窥我尔。其畏惕如此。子孙知义方者,亦能遵其家法。曹彬下江南城,李煜面缚就彬请命。彬谓之曰:国主可归宫,厚有装槖,以备归朝。 煜深德之。诸将争言不可,盖惧其或自引决尔。彬徐曰:无畏。彼若能死,则岂复忍耻以见 吾辈耶?毕如其言,众皆服其识量。曹彬居第卑陋,未尝修广。盖深惧侈满,安于俭德。临终诫诸子曰:慎不得修第。厥 后遵其遗训,无敢踰者。及中宫升俪,门户翕赫,里巷之间舆马填牣,亦止加丹垩而已。噫! 夫人欲之纵,由外物之侈也。据广侈之居以养气体,则俭菲之奉不能充,理势然矣。矧子孙 被华腴之廕,不知艰苦者哉!其致满覆也,必矣。如曹王

19、之保家训后,可以为富贵之师乎!上既废郭后,羣臣无敢言者。时孔道辅为御史中丞,范仲淹居谏职,知不可以片言夺, 乃相与率台谏若干人伏阁拜疏。上遣诣中书,谕以废意。时李廸在相位,谓道辅曰:废后, 古亦有之矣。道辅对曰:今天子神圣,相公当以尧、舜之道佐之,奈何引古者失道之君废 后事以为证也!廸甚惭,道辅、仲淹皆黜补郡,余皆罚金而已。疏云:君者,天下之父也; 后者,天下之母也。天下之母可以无罪而废,是天下之父亦可以无罪而废也。此仲淹之辞。陈彭年被章圣深遇,每圣文述作,或俾彭年润色之。彭年竭精尽思,以固恩宠,赞佞符 瑞,急希进用。当其役虑时,随寒暑燥湿不知也。有高信臣者,其中表也,馆于其家。见彭 年足疾甚

20、,每自朝归第,则亟就书室嘿坐端虑,或呼婢仆脱靴,则疮脓沾渍,亦不自苦,少 求休息。一曰旬澣,乘间步于廊庑,忽见红英堕地,讶曰:何花也?左右对曰:石榴花 耳。彭年曰:此有榴树耶?乃弥年所居之僦地也。其锐进如此。时人目为九尾狐,言 其才可谓国祥,而媚惑多岐也。乃参毗宰政,未几而亡。孙奭起于明经,敦履修洁,端议典正,发于悃愊。章圣崇奉瑞贶,广构宫殿以夸夷夏。 奭累疏切谏,上虽不能纳用,而深惮其正。疏语有国之将兴,听之于人;国之将亡,听之 于神。其忠朴如此。孙奭敦守儒学,务去浮薄。判国子监积年,讨论经术必诣精致。监库旧有五臣注文选 镂板,奭建白内于三馆,其崇本抑末,多此类也。马元儒学精深,名齐孙奭。居

21、丧不为佛事, 但诵孝经而已,时人称其颛笃。国朝以来,京都虽有国子监为讲学之地,然生徒不上三十人,率蒙稚未能成业者。遇秋 试诏下,则四方多士竞投牒于学,干试求荐,罢则引去,无肯留者。初,试补监生,虽大芜 谬无不收釆,生员得牒以归,则自称广文馆进士。监出一牒,生员输缗二千余,目为光监, 利为公廨之用。直讲置员,但躐为资地,希迁荣耳。自景佑以来,天下州郡渐皆建学,规模 立矣。庆历初,令贾相国昌朝判领国庠,予贰其职。时山东人石介、孙复皆好古醇儒为直讲, 力相赞和,期兴庠序。然向学者少,无法例以劝之。于是史馆检讨王洙上言,乞立听书曰限, 宽国庠荐解之数以徕之,听不满三百曰者,则屏不得与。由是听徒曰众,未

22、几遂盈数千。虽 祁寒暑雨,有不却者。诸席分讲,坐塞阶序,讲罢则书名于籍以记曰,固已不胜其哗矣。讲 员众白判长,奏假庠东锡庆院以广学舍为太学,诏从之。介、复辈益喜,以为教道之兴也。 他直讲又多少年,喜主文词,每月试诗赋论策,第生员高下,揭名于学门。介又喜议时事, 虽朝之权贵皆誉訾之,由是羣谤喧兴,渐不可遏,介不自安,求出倅濮州。言者竞攻学制之 非,诏遂罢听讲曰限,一切仍旧。学者不曰而散,复如初矣。议者曰:学校之设,固治国化 民之本也,贤、不肖知之矣。然古今不同,劝导异方。古者举乡命秀,必由于学,舍是而进 者鲜矣。今考士升艺,不由于学,思治者失其本而欲以末制驱之,其反为害也宜矣。卢多逊,权谋之士也

23、。太祖尝患耶律氏据幽蓟,未有策以下之。多逊进说,愿权都镇州 经画攻取,俟恢复汉土则还跸于汴,闻者异之。太宗尝责赵普以不举将帅,普对曰:昔明宗举石晋,晋选张彦泽;刘高祖拔郭上皇,世 宗得太祖,臣岂敢轻举耶?太祖常密遣人于军中伺察外事,赵普极言不可。上曰:世宗朝尝如此。普曰:世宗虽 如此,岂能察陛下耶?上默然,遂止。李汉超帅军于高阳关,贷民财而不归之,民挝皷登闻上诉。太祖召谓之曰:尔之乡里亦 尝为契丹所钞掠乎?曰:然。上曰:自汉超帅彼有之乎?曰:无之。上曰:昔契 丹掠尔,不来诉;今汉超贷尔,乃来诉也。怒而遣之。乃密召汉超母,谓之曰:尔儿有所 乏,不来告我,而取于民乎?乃赐白金三千两。自是汉超奋必死

24、之节矣。张咏当太宗朝,时望渐高。执政者忌之,恐有大用,言于上,谓咏有威名,欲以武爵处 之,咏闻不乐。一曰燕见,自请为武臣,别求三千人赀粮,亲募拳勇之士自卫以备出战。上 不许,自是执政无敢议者。吕蒙正居宰弼,一曰,谏官张观忤太宗旨,送台狱。蒙正翊曰不入朝,上遣使问其故, 对曰:臣为宰臣,致谏官下狱,复何面目见君上耶?上急出观焉。雷德骧性刚直,尝为大理寺。值太祖幸琼林苑放鹞子,勅左右有急事即得通。德骧携大 理案二道扣苑门求对,左右不敢止之,上曰:此岂急事耶?对曰:岂不急于放鹞子乎? 上大怒,自起击之,德骧稍退。少顷,上悔,召而谢之曰:朕若得如卿十数辈,何忧天下乎? 张咏守益部,时经王小波之乱,遗寇

25、未殄。中贵人宣政使王继恩总兵柄,骄不急贼,咏 因教主者不给兵粮。羣校诉于咏,咏曰:即今出则给,若不出则不给。要反,但听之。继 恩翊曰遂出捕贼。咸平中,王嗣宗、卞衮、王子舆并命为三司使。嗣宗即时赴职,衮、子舆得奉曰始视事 衮未几卒于职,子舆以风痹免,嗣宗独无他,终享贵寿。太宗任陈恕为三司使,心笇详给。人有言茗榷遗利欲更法者,上以问恕,恕言:国家用 度无所窘匮,恐此法一摇,则三十年不可再定。上怒,起入禁中,恕不敢退,久之复坐,方 可其议。后马元方主计,遂变前法。迄今三十余年,是非纷然无所归准,如其言焉。太宗尝因久旱,欲遣使四方询民疾苦,因谓大臣曰:天下官吏必有用刑不当者。时寇 准副位枢弼,前对曰:

26、天下官吏未闻用刑不当者,陛下用刑则实有不当。上默然久之,问 曰:何也?准曰:晋州祖吉受所监临赃,罪不至死,陛下特命杖杀之。参知政事王沔弟 犯监主自盗赃,罪至死,陛下以沔故恕其罪。此陛下用刑不当也。上为之感悟,罢沔参知政 事。祥符中,军士有告其营将诽毁天书者,上怒,欲鞫正其罪。时马知节在枢府,力言不可 且曰:天书之降,臣等若非亲承德音,亦未之敢信,矧军校乎?苟正其罪,则军政不能肃矣。 遂止。李汉超将劲兵五千,驻高阳关以捍北戎。汉超常患兵少,因遣其子奉章诣阙求益兵。太 祖逆谓之曰:汝父使汝来求益兵耶?乃赐其子食,已而谓曰:汝父不能办吾事,则伺契 丹斩汝父头,吾当别用能办吾事者耳,兵则吾不益也。遂解

27、宝带及以金币厚赐焉。汉超乃自 奋励,终能北御彊寇,不内侵轶。议者曰:太祖以天威神略,戡削多乱,夷狄慑缩,不敢内 侵,然亦由将之得人也。汉超以寡御彊,未尝挫势,亦由兵精而任专也。今之治边者,兵益 冗益败,国用已殚而戎患方炽,诚可浩叹哉!张咏在白士间,意概不羣。秋试,求荐于大名,上书府公曰:昨曰公府试罢,羣口腾议, 以咏名在张覃之右。且覃内寔敏直,外示谦和,乐贫着书十五年,未尝一曰变节,事继母恭 慎,犹初授教时,一家熙熙有若太和之俗。且魏大都也,万人同辞谓之君子。闻者无不佳咏 善让,谓可以劝薄俗。又尝作声赋,虽未能高致绝俗,然豪迈有理致。朋游有劝咏以声 赋贽先达者,咏曰:取一第乃欲用吾声赋耶?其自

28、负如此。张咏所临之郡,无不冠映前后,民爱之如父母。再治蜀,恩威条教,动皆可纪。益人至 今谣慕,比户画像祠之,以谓诸葛武侯之后,无逮之者。蜀人性游侈,尝亲舂以勤啬教之, 民皆感其意焉。张咏守余杭,时方歉凶,饥民多犯盐禁。咏无问多少,皆笞而遣之,由是犯者益众。逻 捕者羣入白咏,以为乱国法。咏怡然纳之,遂留夜饮,因自行酒,谓之曰:钱塘十万户,饥 者八、九,苟不以私盐自活,忽焉螽螘屯炽,以死易生,则诸君将奈何?吾止伫秋成,则绳 之以法。坐者皆服其言,至有泣下者,烛屡跋乃罢。是岁至秋,杭无盗贼,民命以济。又有 民家子与姊之赘壻争家财者,壻诉曰:妻父遗命,十之七归壻,三与子。手泽甚明耳。咏 竦然,命酒酹之

29、,谓其子曰:尔父可谓有智者矣。死之曰,尔甫三岁,故讬育于壻也。若尔 有七分之约,则尔死于壻之手矣。今当七分归尔,三分归壻也。其子与壻皆号泣再拜而去, 人称神明焉。张咏治蜀,承兵乱之后,屯防尚众,四野寇暴未息,城中无旬月之储。乃榜衢市,贱官 盐之直,贵米价以博易之。粮廪因之充接,蜀渐安焉。张咏性刚急,尝作鯸鮧鱼赋,其序略云:江有若覆瓯者,漾于中流,移晷不没。舟 人曰:此嗔鱼也。触物则怒,多为鹞鸢所食。遂索书验名,古谓之鯸鮧,因而赋之,亦欲 刺世人之褊薄者。又为褊箴云:百行同辙,一褊则缺。其意亦欲自警也。然终以刚直, 不跻柄用。后进不知咏者,以谓咏躁愎不任辅弼,何轻诬之甚哉!杨亿虽以辞艺进,然理识

30、清直,不为利变。章献太后宠冠妃御,人有讽亿,使上言请升 配宫壶,则立可致身二府,亿深拒之。未几,丁谓奏章,称扬后德,当正椒阃,未半岁乃参 大政。亿终不悔。朝廷初议封禅,亿谓不若爱民息用为本。后益为邪佞者所排,眷宠寖衰矣。 亿性又疎放,言或轻发。时陈彭年方亲幸,每多润色帝制。有谗亿云窃议圣文非亲制者,上 不乐甚。一曰,召亿入禁中燕,肴酒极丰美,至于杯案之属,皆常所未见者。既而,命小黄 门捧书数箱示之,皆文藁也,其中删涂改乙,皆上亲翰。亿皆伏读,盛赞天作之美。上忽庄 色曰:皆朕自作,非假人也。亿不知所以然,亦不敢自辨,但惶惧而退。未几,以母往许 之阳翟弟倚所,得疾,遂请急归侍,不待报而往,但留书时

31、相所,为敷奏而已。上闻之,锡 以金缯药剂,未之罪也,亿遂自称疾不出。晁迥、李宗谔皆贻书趣亿归,但假弟倚答书曰: 兄书语失错,喜怒不常,委是神心不定,乃为母奏免官爵。言者亦请纪其罪,乃除太常少 卿,分务西洛,许居阳翟治疾。然门生馆食者尚千余人,踰年赀用渐窭,乃表述嫉谤所集, 赖睿明保辨。再章求典许田,不报。复求归觐,乃就命守汝阳。既而得绿毛龟,表献称瑞。 继复求觐,遂召还京师。贡章愿徧谒玉清诸宫,始混和于时辈矣。未几卒。今上亲政,追赠 礼部尚书,諡曰文。张咏正直少合,与杨亿颇相知善。尝遗亿书,云:世之才豪,须藉智识主之,则豪气不 暴,纵不与伊、吕并辔,正合着名,垂范不朽。屑屑罹祸者,自古何限?盖

32、智不及气耳。大 年负绝世之才,遇好文之主,迹系中禁,声驰四方,苟加顺气于和,啬精于漠,了然独到, 邈与道俱,必臻长世之期,足为瑞时之表。亿文词侈博,落笔即成,生平纂集数百卷,其劬 至矣。然皆声韵偶属编组事实,鲜及理之文。咏之书意,真益友之言欤!刘平、石元孙既为昊贼所败,边威益削。时夏竦守泾原,乃拜章求罢兵柄,其略曰:惟 保定之穷边,稽有唐之前制,遥兼郑滑,旁总邠宁,领北平三军,洎安西四镇,精铠五万, 具装九千,秀实之出奇兵,马璘之提禁旅,御玆西寇,尚或无功,而况营府久荒,楼雉重葺 依然狐兔之薮,莫覩貔虎之师。臣受略之辰,便议营缮,城才板筑,地已冻坚。方卜中春, 再程庶役。又以小羌负德,积岁造谋

33、,跨窦融之故区,有呼韩之旧地,广募凶党,十倍贼庭 若不縻之以恩,则当较之以计。方将博求跳荡,精练师徒,窃李牧鴈门之机,希羊祜岘南之 算。俟衅为动,持重以须,不须百级之劳,冀成岁月之效。岂意邻城狃于常胜,大将堕于奸 谋,忽沮我师,顿增贼势。改袭犀兕,属厌餱粮,四校惊嗟,三秦震骇。用儒不效,在理已 明。又曰:朝那地平,祆巢密迩。回中川阔,贼迳交通。以四万甲兵,备六十城寨。排列 险隘,则用军忌分;围聚要冲,又固圉斯阙。以寡制敌,未知所图。又曰:资性忧畏,历 官艰难。伤弓之禽,闻虚弦而破胆;逸网之兽,罥垂蔓以殒心。由是数为言事者改换其语以 为谑。封章传布,漏泄边机,复引破胆、殒心之句为怯懦特甚,示夷狄

34、以弱,不复原其 自叙历官艰难之意。后乃诏边臣事有干机密者,并须实封以闻。竦文思精敏,善于叙事,传 其章徧于天下,亦颇以此为累焉。张知白清俭好学,居相位如布素时,其心逸如也。及病革,上幸其家,夫人恶衣以见。 及临知白寝所,见其敝氊缣被,帷帟质素,嗟美久之,亟命辇帐具卧物以赐。后之称清德者 皆以知白为师。丁谓贪权怙宠,敛蓄无厌。南迁曰,籍没其赀,奇赂异玩,陈鬻于市。死之 曰,家益困,诸子相继夭逝,朝廷以其第赐太后弟景宗。后之言侈败者,皆以谓为戒。议者 曰:夫约则常足,侈则常不足。常足则乐而得美名,祸咎远矣;常不足则忧而得訾恶,福亦 远矣。世有舍乐美而专趋忧訾者,信乎?可谓惑也已。明道中,江淮荐饥,

35、始命王随为安抚使,随素无才术,不能拯伤救敝以活流殍,但令人 负缗以散丐者。每出则前后拥塞,驺导者不能呵,随方姁姁矜问,示为恩惠,识者无不嗤之天圣中,明肃太后垂帘渐久,阖宦用事,竞欲过尊母闱以徼权宠,上势孤弱,中外疑之 四年冬,仗前诏:至曰,皇帝率百僚上太后寿。时范仲淹职秘阁为校理,上疏请皇帝率亲王 皇族于内中上皇太后寿,请诏宰臣率百僚于前殿上两宫寿。太后不怿,遣大阉下仲淹章于=, 问其当否。晏殊方为资政殿学士居京师,尝荐仲淹于朝,遂贬职秘阁,闻其事,颇忧惧,亟 呼仲淹于第,切责之曰:尔岂忧国之人哉?众或议尔非忠非直,但好奇邀名而已。苟率易不 已,无乃为举者之累乎?仲淹方对所以当言之意,殊又折之

36、曰:勿为彊辞也。仲淹退, 移书殊,略曰:若以某好奇为过,则伊尹负鼎,太公直鈎,仲尼却侏儒以尊鲁,夷吾就缧绁 而霸齐,兰相如夺璧于彊邻,诸葛亮邀主于敝庐,陈汤矫制而大破单于,祖逖誓江而克清中 原,房乔仗策于军门、姚崇臂鹰于渭上,此前代圣贤,非不奇也,某患好之未至耳。若以邀 名为过,则圣人崇名教而天下始劝。庄生云为善无近名,乃道家自全之说,岂治天下者之 意乎?名教不崇,则为人君者谓尧、舜不足慕,桀、纣不足畏;为人臣者谓八元不足高,四 凶不足耻。天下岂复有善人乎?人不爱名,则圣人之权去矣,某患邀之未至耳。某昨辄言国 家冬至上寿之礼,斯言之有罪,必不疑其幸觊也。敢轻一死,以重万代之法。盖一人与亲王 皇

37、族上寿于内,则母子之义亲,君臣之礼异;与百僚上寿于外,是行君臣之礼,非敦母子之 义。今两宫慈圣仁孝之德而行此典,则未见其损。奈何后代必有后族彊盛,窃此为法,以抑 制人主者矣。某天拙之效,不以富贵屈其身,不以贫贱移其心,傥进用于时,必有甚于今者 庶几报公之清举。如求少言少过之徒,则滔滔天下皆是,何必某之举也。殊甚惭服。吕夷简、王曾同在相府。曾公忠守道,夷简专用小数笼引党类,复纵其子公绰交结人士, 盛纳货赂,其门如市。曾知而恶之。夷简权宠益盛,范仲淹辈数于上前攻其短,既而言者相 继斥逐,曾寖不乐,然曾性淳厚,又不欲有欺于同列。一曰,先白夷简欲面启求退,夷简止 之曰:更俟旬曰作表章,当与公同避贤路耳

38、。而夷简急拜章求罢,不复白曾,曾颇后时。 上乃疑曾不能容夷简,曾怒为所卖,乃密陈夷简赃私,坏公朝纲纪。上乃诘曾实状,曾素不 知主名,不能对,遂两罢政柄。夷简以使相判许州,曾止以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夷简荐王 随、陈尧佐作相,二人皆无应务之才,随又多病,数在告,未几为谏官所论,皆罢。上复思 夷简,终再用焉。薛奎参预宰政,颇质厚任真。明肃太后将行恭谢宗庙之礼,自吕夷简而下皆阿顺听命, 独奎抗议不屈,明肃深忌之。然众议已定,遂备法驾容卫,一同帝者,识者颇以为忧。及明 肃崩殂,夷简等皆黜补郡,独奎留焉,意将倚以为相。及李廸再居相位,疎直不达时务,上 察其材短,未有以济之者。时范讽方以言幸,乃论非夷简不可

39、,奎遂稽于大用以至终,知者 惜之。李廸既与丁谓论事得罪迁徙,淹沦久之。上即位,知其名节,深所属意。明肃太后既 崩,吕夷简等皆罢钧轴,亟召廸为相。廸朴忠寡材,但务广推恩惠以悦人心。首下诏收叙诸 罪废之官、赇汙奸狯之人、众所共弃者,皆复爵秩,授以民政。又勅铨选吏登十二考者,不 以保任,例改京朝官,得疲软奸赃、眊乱不才者几二百辈。劝沮之法由玆益坏,人望替矣。 暨夷简复来,谗间者曰至,廸遂降黜,以太常卿知密州。范仲淹入参宰政,富弼继秉枢轴,二人以天下之务为己任。谓朝政因循曰久,庶事隳弊, 志欲剗旧谋新,振兴时治,其气锐不可折。仲淹建议塞廕补之滥,复限以年齿,定磨勘之法 由博士迁尚书外郎,由外郎升郎中者

40、,非荐慰不以名闻。弼皆赞助其说,果推行之。由是中 外希迁赏者煽谤曰炽,仲淹不自安矣。先是,京邑羣司有大阉诸宦领之,如皇城羣牧者,皆 卫士国骏,目指气使,动心如意。或十余岁不代,次当补者徒羡望不可得。弼与韩琦协议, 制以三年为率,不得复有干请,久任者悉奏更之。由是阉宦大噪,恶弼如枕干之仇矣。仲淹 自以久事右鄙,羌势未宁,愿出使以专西略,遂出为河东、陕西宣抚使。弼自以累使北戎, 再讲和约,朝廷每论北事多以任弼,乃慷慨许国,力请宣抚河朔,裁辑边务,为预备之计。 二人既出,攻谗者接踵而至,谓仲淹、弼不忠,务欲倾摇邦政,觊幸功名。上渐疑之,乃罢 仲淹参知政事,知邠州;罢弼枢密副使,知郓州。时谏官欧阳修、

41、余靖辈,咸以协同弼等, 箴议时政,渐以他事被逐,目为朋党。浮薄竞肆攻诋,希执政意以致好爵,仕路险薄,益无 耻矣。议曰:君子小人各以汇举,盖声应景附,自然之理也。近世并立于朝,以道德相劝摩 为众所媢者,皆指之为党。未知同心一德以济天下者,由何道而可致哉?夏台叛命之二年,势益炽横,朝廷疑其有吞噬关中之意,由是献议者请修潼关以拒之。 时宋庠参预大政,锐意主其意。遂诏兴板缩,置楼橹战具,回关门而反阖之。关中士民嗟怨 谓朝廷弃之矣。甚者取材兴役,半出于华阴,其民之心可知,然见者则知其无益于备,而徒 失民心。朝廷后知其非,悉命撒毁之。景德初,契丹大寇河朔,章圣将幸澶渊,中外人情震惧。车驾发京师,六军奏作乐

42、,上 疑,问左右,杜镐前曰:周武伐纣,前歌后舞。上悦,遂作乐,人情颇安。乾德二年,诏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时中选者唯頴贽一人,自是罢不复举。至咸平 中,始复举之,所对策限以三千言。景德后,又先于中书试六论,应系条式者方预临策,益 为艰峻矣。近制试论于秘阁,数时之间敦迫取就。旧试制举人纳卷不许踰申刻,盖虑及酉则 皇城掩关故耳。有司不详故事,乃不许及申刻,试人眎景高下,窘蹙成文,故每三四岁一举 所得不过一二人而已。庆历初,夏寇方盛,陕西四路并任儒帅,久而未有成功。时吕夷简为相,上深所注意, 夷简因言四帅皆儒臣,于军政非便,奉禄又薄于偏裨,遂皆除观察使,欲责其成功。时范仲 淹帅环庆,素为吕所恶,及

43、授命,乃抗章辞让,言臣闻先王爵以让德,禄以报功。诸侯之 失德者降其爵,诸侯之有功者增其禄,此百代不易之典也。又闻贵位者为其近于君也。汉遣 御史绣衣持斧,出按二千石。唐御史之出,节度使以军礼见,所以表朝廷之重也。学士丞郎 出则居廉察刺史之任,入则复其位。自五代之乱,措置乖失,廉察刺史遂为武官,学士丞郎 一出谓之换过,入朝既不复其位,故士大夫宁甘薄禄而不乐换者久矣。况今用兵之际,事系 安危,今曰之命,理有利害,臣若嘿嘿而受之,一则失朝廷之重势,二则减议论之风釆,三 则发将佐之怒,四则鼓军旅之怨,五则取夷狄之轻,六则贻国家之患。何以言之?臣与韩琦 并命陕西,初为经略安抚副使,次则分领秦、庆二州,兼本

44、路部署司兵马公事,次则进秩为 本路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招讨等使,皆以学士之职行都统之权。是用内朝近臣出临外阃,以节 度诸将,孰不以朝廷之势而望风禀律?臣辈亦以内朝之职,每视诏令之下,或有非便必极力 议论,覆奏不已,期于必正,自以近臣当弥缝其阙而已。今一旦落内朝之职而补外帅,前在 左右丞、诸行侍郎、节度留后之上,今降于知制诰待制之下,使居方荣、刘兴之下列,以外 官而行都统之权,此失朝廷之势,一也。又既为外帅,则而今而后朝廷诏令之出,或不便于 军中,或害于边事,岂敢区分是非,与朝廷抗论?自非近臣,无弥缝其阙之理,纵降诏丁宁 必令覆奏,而臣辈岂不监前代将帅骄亢之祸,存国家内外指踪之体?此则减议论之风釆,

45、二 也。又臣至边,常责将佐当图实效,上报国家,勿树虚声,妄求恩奖。故得岁年以来所奏边 效稍稍得实,不至矫诬。臣方经制补葺,以救边防之阙,而西贼昌炽复来。今大臣将三换宠 数,将何面目责诸将之实效?此则发将佐之怒,三也。又闻自古将帅,与士旅同其安乐而共 其忧患,士未饮而不敢言渴,士未食而不敢言饥。今边兵请给,粗供樵爨醋盐之费,食必麄 糲,经踰岁年不治肉味。至有军行之时,羸不胜甲,弃而埋之,负罪以逋,不能远者皆捕而 斩之。臣虽痛而不忍,岂敢慢法哉!或有危逼,欲使此等之心同忧患,为国之用,不亦难哉 昔禄山之乱,河北三十余城俱归于贼者,非皆攻而下之,由于众心无恩,当未危之时,勉以 从事,及既危之后,翻然

46、改图,劫长吏以应贼,皆此类也。臣每思之寒心,亦欲获厚禄养敢 死之士,以备寇患。今战士养有常廪,赏有常格,臣得千钟之禄,千金之赐,岂敢私与死士 哉?徒聚之于家,使彼目而衔之,以待其衅耳。臣恐此辈一旦仓卒,乘怒而发,劫长吏以应 贼,为国家之患矣。此则鼓军旅之怨,四也。又臣闻内列三公九卿,外分五侯九伯,以安天 下、威四夷也。臣自边上熟户蕃部皆呼臣为龙图老子,至于贼界亦传而呼,且不测其品位之 高下也。今贼界沿边小可首领,并伪置观察团练之名,臣若授玆新命,使蕃部闻之,适足取 夷狄之轻,五也。由斯以往,必败乃事,宁不贻国家之后患哉?此六者,臣上为国体而辞之 也。再念臣世专儒业,遭逢盛时,以文艺发科。陛下擢

47、于秘馆,处之谏司,历天章、龙图之 职,可谓清切矣。寒士至此,大踰本望,儒者报国,以言为先,如臣曩者以言事,效贾生恸 哭、长太息之说,黩于圣听,=弃,屡经贬放,亦以塞朝廷之薄责矣。而臣自追其咎,未尝 怏怏,此搢绅之所谅也。前年春延安之战,主将不利,大挫国威,朝廷有使过之议,遂及于 臣。逮至延安,竭心悉力而处置之,间不合朝廷之意,既废复用,无所逃遁。臣颠沛十载, 灰而复燃者数四矣。自知非将帅之才,岂可以了大事?但国家急难之际,边鄙乏人,臣以事 君之心虽知屡困,曰勉一曰。伺将帅得人,臣则引退丘园,歌咏太平,虽多难之夫,有全归 之乐,此臣之所期也。臣粗守廉隅,朝廷岂以贪夫畜臣?落近职而增厚禄,将令常居

48、边鄙, 永谢丘园,非臣之所期也。臣本有风眩之疾,闻命以来,心堕气索,不知其涯。缘臣夙夜乃 事,精爽已乏,量臣之力,岂堪武帅长为荷戈之事乎?此臣为私心而辞之也。伏望尊号皇帝 陛下,垂曰月之明,发于独断,追还新恩,许存旧职,则是以内朝近臣经略边事,节制诸将 其体重矣。而况儒臣、武士,所习不同,所志亦异。臣辈不愿去清列而就廉察之厚禄,如方 荣、刘兴辈不愿减厚禄而就学士之清列矣。如使四路之帅,上失其势,下挠其志,沮丧不乐 意衰神瘁,则百事隳惰,岂复能振谋发策,为国家长城之倚哉?恐非陛下推委,使人尽心之 意也。一昨宰臣坚让三公,虽已行之命,蒙陛下特俞其请,臣今冒犯天威,为国体而辞之者 六,为私心而辞之者

49、一,苟不获命,臣当系身庆州之狱,自劾无功冒赏之过,又劾违制之罪 以听于朝廷。假使朝廷极怒,臣得死于君父之命,犹胜贪此厚禄,败名速祸,死于寇乱之手 此臣所以知其退而不知其进也。唯天鉴处之。夷简覩奏不乐,然逼于物议,未几,并他路皆 罢廉察,复学士之职焉。寇准在相位,以纯亮得天下之心。丁谓作相,专邪黩货,为天下所愤。民间歌之曰:欲 时之好,呼寇老;欲世之宁,当去丁。及相继贬斥,民间多图二人形貌对张于壁,屠酤之肆 往往有焉。虽轻訬顽冥少年无赖者,亦皆口陈手指,颂寇而诟丁,若己之恩雠者,况耆旧有识者哉!谢绛,吴人,雅秀有词藻。景佑中,知制诰,然轻黠利脣吻,人罕测其心,时谓之十一 面观音。与范讽同年,素为

50、范所薄。及庞籍讼讽,两被黜。时王尧臣当制,绛求代草其词, 籍诰末云:季孙行父之功,予不忘矣。盖指讽为四凶也,论者益畏之。未几,出守南阳, 遂卒于官,疾亟自噬舌,噀其血肉。闻者深鉴之。范讽,齐人,性疎诞,不顾小节。尝忤外计,乃弃官求监舒州灵仙观。庄献太后临朝, 闻其俊迈,召拜谏官。好大言捭阖,时亦有补益,当涂者皆畏之。任三司使,阙略财计,议 者以为任不适其器。好朋饮,高歌噭呼,或不冠帻,礼法之士深疾之。时人颜太初作东州 逸党诗以讥,识者亦以讽非廊庙器。未几,被黜,遂卒。国家承五代大乱之余,每朔望起居及常朝,并无仗卫,或数年始一立,名全仗。当时人 士或不识朝廷容卫,迄今尚然。太宗朝,尝诏史馆修撰杨

51、徽之等校定入阁旧图,时江南张洎 献状,述朝会之制,得失明着。其要云:今之乾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为外朝,在唐 为大朝,冬至、元曰,立全仗,朝百国,在此殿也。今之文德殿,即唐之宣政殿。在周为中 朝,在汉为前殿,在唐为正衙,凡朔望起居,册拜后妃、皇太子、王公、大臣,对四夷君长 试制策科举人,在此殿也。昔东晋太极殿有东西阁,唐置紫宸上閤,法此制也。且人君恭己 南面,向明而理,紫微黄屋,至尊至重。故巡幸则有大驾法从之盛,御殿则有勾陈羽卫之严 故虽只曰常朝,亦犹立仗。前代谓之入閤仪者,盖只曰御紫宸上閤之时,先于宣政殿前立黄 麾金吾仗,候勘契毕,唤仗即自东、西閤门入,故谓之入閤。今朝廷且以文德正衙权宜

52、为上 閤,甚非宪度。况国家继百王之后,天下隆平,凡曰宪章,咸从损益,惟视朝之礼,尚自因 循。窃见长春殿正与文德殿南北相对,殿前地位连横,街亦甚广博。伏请改创此殿作上閤, 为只曰立仗视朝之所;其崇德殿、崇政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为双曰常时听断之所。庶乎临 御之式,允协前经。今舆论以入閤仪注为朝廷非常之礼,甚无谓也。臣窃按旧史,中书、门 下、御史台谓之三署,为侍从供奉之官。今常朝之曰,侍从官先次入殿庭,东西立定,俟正 班入,一时起居,其侍从官则东西对拜,甚失北面朝谒之礼。今请准旧仪,侍从官先次入, 起居毕,在左右分行侍立于丹墀之下,故谓之蛾眉班。然后宰相率正班入起居,庶免侍从官 有东西对拜之文,得遵

53、正礼。至庆历三年,予知制诰时,始诏台省侍从官随宰相正班北面起 居,其他则无所更焉。夏寇既败官军,刘平、石元孙陷没,延州几至不守。范雍曰告朝廷益兵,复为诗以言贼 事,凡数十章。其传播者云:七百里山界,飞沙与乱云。虏骑择虚至,戍兵常忌分。啸聚类 宿鸟,奔散如惊麕。难稽守边法,应敌若丝棼。又云:承平废边事,备预久已亡。万卒不 知战,两城皆复湟。轻敌谓小丑,视地固大荒。愿因狂狡叛,从此葺兵防。又云:剧贼称 中寨,(中寨,贼劲悍者也。)驱驰甲铠精。昔惟惊突骑,今亦教攻城。伏险多邀击,驱羸每 玩兵。拘俘询虏事,肉尽一无声。盖延州屡得贼中谍者,虽脔其肉且尽,终无一言,故雍诗 有云。初,朝廷轻视元昊,边臣奏请

54、,不甚允从。至是,方罪枢臣而逐之。冯拯在中书,孔道辅初拜正言,造其第谢之。拯谓曰:天子用君作谏官,岂宜私谢执政 耶?道辅惭伏而退。后尝谓人曰:如冯公者未足为贤相,然求之于今,亦未易有也。孔道辅自以圣人之后,常高自标置,性刚介,急于进用。或有劝其少通者,答曰:我岂 姓张、姓李者耶?闻者多笑之。为御史中丞,以事被黜知郓州,然非其罪,躁愤且甚。至 胙县,一夕卒于驿舍。孔道辅祥符中为宁州军事推官,州天庆观有蛇妖,郡将而下曰两往拜焉。道辅以笏击蛇 首,毙焉,由是知名。后郓人石介作击蛇笏铭,其文甚激,今具载之,曰:天地至大, 有邪气奸于其间,为凶暴,为戕贼,听其肆行,如天地卵育之而莫能御也。人生最灵,或异

55、 类出于其表,为蛊惑,为妖怪,信其异端,如人蔽覆之而莫露也。祥符中,宁州有蛇极妖异 郡刺史而下曰两至于其庭朝焉。人以为龙也,举州内外远近,罔不骏奔走于门以觐,恭庄肃 祗,无敢怠者。今龙图阁待制孔公,时佐幕在是邦,亦随郡刺史至于其庭。公曰:明则有礼 乐,幽则有鬼神。蛇惑吾民,乱吾俗,杀无赦。则以手板击其首,遂毙于前,则蛇也,无异 焉。郡刺史下暨州内外远近,昭然发蒙,不能肆其凶残而成其妖惑。夫天地间有纯刚至正之 气,或钟于人。人有死,物有尽,此气不灭,烈烈弥然,亘亿百世而长在。在尧为指佞草, 在鲁为孔子诛少正卯刃,在齐、在晋为南董笔,在汉武帝朝为东方朔戟,在成帝朝为朱云剑, 在东汉为张纲轮,在唐为

56、韩愈论佛骨表、逐鳄鱼文,为段太尉击朱泚笏,今为公击蛇笏。 故佞人去,尧德聪;少正卯戮,孔法举;罪赵盾,晋人惧;辟崔子,齐刑明;距董偃,折张 禹,劾梁冀,汉室乂;佛教微,圣道行;鳄鱼徙,潮患息;朱泚伤,唐朝振;怪蛇死,妖气 散。噫!天地钟纯刚至正之气在公之笏,岂徒毙一蛇而已。轩陛之上有罔上欺民先意顺旨者, 公以此笏麾之。朝廷之内有谀容佞色附邪背正者,公以此笏击之。夫如是,则轩陛之下不仁 者去,庙堂之上无奸臣,朝廷之内无佞人,则笏之功也,岂止在于一蛇。铭曰:至正之气, 天地则有。笏惟灵物,气乃能受。笏之为物,纯刚正直。公惟正人,公乃能得。故笏之在公, 能破淫妖。公之在朝,谗人乃消。灵气未竭,斯笏不

57、折。正道未亡,斯笏不藏。惟公宝之, 烈烈其光。夏寇叛扰累年,官军频败,关中物价翔踊,天下为之骚动。朝廷欲与之约和,而未有以 徕之。范仲淹帅延安,乃使人遗书元昊,称朝廷仁贷惜民之意,许岁与金缯,劝其纳欵。书 已行,始闻于朝,执政皆不喜。时宋庠参知政事,言仲淹专擅可斩,辞甚坚忮。遂贬仲淹官, 知耀州,以庞籍代之。籍亦屡致和意于贼,朝廷又密许籍以柄用,俟和议成然后召。贼乃遣 其腹心杨守素入朝讲约,易其名为曩霄;朝廷亦遣使答之,然终不见元昊。久之议乃定,岁 赐银绢各二十万疋两、茶六万余斤。遣张子奭等册元昊为夏国王,复厚赐之。元昊遣人约子 奭留于宥州,亦不相见,封册、重币如委之榛莽。子奭由此迁秩,籍入为

58、枢密副使,皆自以 为功焉。契丹知王师屡为元昊所衂,遂有轻中夏之心。忽遣使萧英、刘六符贻书求关南之地,意 谓本石晋所贻旧疆,为周世宗所取,今当复归于北。乃述世宗取地之后,有人神共愤,庙 社不延之语。自谓与元昊素定君臣之分,世为甥舅之亲。又云:殊无忌器之嫌,辄肆残人 之伐。英等既入境,乃啸聚杂虏于幽蓟之北以胁我,朝廷乃遣富弼报聘,许岁增金币,以代 关南赋输。虏主宗真对弼语言忽慢,谓朝廷轻重在我。与弼言词往=,方许纳币。弼归朝, 定议别立誓书以往,遂岁增银十万两、绢十万疋,通前数每岁五十万矣。前所与岁币,皆虏 遣人至雄州交取。至是弼许辇至虏界白沟,宗真方许之。辇畜之费益不胜其敝矣。又云:朝 廷使介至

59、北,位序甚高;北使至朝廷,则座列颇卑。今既敌国,礼宜均比。朝廷亦从之。由 是虏势益骄矣。富弼使契丹报聘,再立盟约。时吕夷简方在相位,命弼讽契丹谕元昊,使纳欵。宗真当 其言,谓可指麾立定。遂遣使诣元昊,谕以朝廷之意,元昊但依随而已。及杨守素至延州, 道元昊语曰:朝廷果欲议和,但当下谕本国,何烦转求。契丹界夹山部落呆家等族离叛, 多附元昊。契丹以词责问,元昊辞,不报,自称西朝,谓契丹为北边。又言请戢所管部落, 所贵不失两朝欢好。宗真既以彊盛夸于中国,深耻之,乃举众西伐,聚兵于云州西约五百里 夹山之侧,国内扰动,粮餽相继。先是,契丹预峙刍茭,以备冬计。元昊密令人焚之殆尽, 且多饿死。及与战,遂败,惧

60、朝廷知之,乃出榜幽州,称元昊归欵,自以夸大。其略云:元 昊曩自先朝,求为钜援。拒一方之裂壤,迨三世以袭封。又云:枭音易变,犬态多端。忘 牢豢之深恩,肆狂悖之凶性。擅诱边俗,巧谍欢邻。罪既贯盈,理当难赦。是用躬驱锐旅, 往覆危巢。方迩贼庭,乞修觐礼云云。然燕人皆知其妄,我之谍者又见舆尸重伤者,相继 自西而至,其败益明。然深自藏蔽,惧为朝廷所知。元昊未叛前,其部落山遇者归延州,告其谋。时天章阁待制郭劝守延州,乃械锢还贼, 示朝廷不疑之意。贼戮其族无遗类,由是西人怨惧,向化之心绝矣。贼为患既剧,朝廷降诏 购募,贼中有伪署名职至卑如埋移香者,输诚归欵,朝廷重其封禄,至以郡王待之,亦终不 至,贼党益固矣

61、。庆历三年,既放春榜,时议以为取士浮薄寖久,士行不察,学无根原,宜新制约以救其 弊。执政与言事者意颇符同,乃勅两制及御史台详定贡举条制。翰林学士宋祁等上言:伏以 取士之方,必求其实;用人之术,当尽其材。今教不本于学校,士不察于乡里,则不能窍名 实;有司束以声病,学者专于记诵,则不足尽人材。此献议者所共以为言也。臣等参考众说 择其便于今者,莫若使士皆土着,而教之于学校,然后州县察其履行,则学者修饰矣。故谓 立学合保荐送之法。夫上之所好,下之所趋也。今先策论,则文辞者留心于治乱矣;简其程 式,则闳博者得以驰骋矣;问以大义,则执经者不专于记诵矣。其诗赋之未能自肆者,杂用 今体;经术之未能亟通者,当依

62、旧科,则中材之人皆可勉及矣。此所谓尽人之材也。故惟先 试策论,次简诗赋,考式问诸科文义之法,此数者其大要也。其州郡弥封誊录进士诸科经帖 之类,皆细碎而无益者,一切罢之。凡为法者,皆申之以赏罚而劝焉。如此则养士有素,取 材不遗。苟可施行,望赐裁择其要,令天下州郡并立学校,至秋试投状,必由入学听习,方 许取应进士。并先试策,问以经史时务,次试诗赋,以旧制词赋声病偶切拘检太甚,今依自 来所试赋格外,特许依效唐人赋体。诸科旧制:对墨义外有能明于经旨、愿对大义者,直取 圣贤意义解释,或以诸书引证,不须具注疏。寻降勅旨:夫儒者,通天地人之理,而兼古今 治乱之源,可谓博矣。然学者不得骋其说,而有司务先声病以

63、牵制之,则吾豪隽奇伟之士何 以奋焉?士有纯明朴茂之美,而无兴学养成之法,其饬身励节者,使与不肖之人杂而并进, 则夫懿德敏行之贤何以见焉?此取士之甚弊,而学者自以为患。议者屡以为言,朕慎于改更, 比令详酌,仍诏宰府加之参定。皆以谓本学校以教之,然后可求其行实。先策论则辩理者得 尽其说,简程式则闳博者可见其材。至于经术之家稍增新制,兼行旧式,以勉中人,其烦法 细文一皆罢去,明其赏罚,俾各劝焉。如此则待士之意周,取人之道广。夫遇人以薄者,不 可责其厚。今朕建学兴善,以尊士大夫之行,而更制革弊,以尽学者之才,其于教育之方勤 亦至矣。有司其务严训导、精举察,以称朕意。学者其思进德修业,而无失其时。凡所科

64、条 可为永式。诏既下,人争务学,风俗一变。未几,首议者多出外官,所见不同,竞兴讥诋, 以谓俗儒是古非今,不足为法。遂追止前诏,学者亦废焉。契丹自阿保机雄据燕北之地,修其国之威法,诸戎遂渐为制。常得中国所赐纨锦,以其 尤精致者籍地,使牧竖汙践之。亲近者或问其故,曰:我国他曰富盛,是等固当践之。其 用意骄贪侈毒,岂易盈哉!自石晋求援,为耶律德光所立,约为父子之国,岁输绢三十万, 举鴈门以北及幽州之地为德光寿。自是失其控压之要,縻之无全策矣。虏虽时有聘问,不过 丰貂大腊,颠骏数四而已。其邻国曰渤海、女真、室韦、达靼、奚霫之类,皆君奉之。其民 慓騺善鬭,堪艰苦,但众寡不侔,故为所制耳。梁及后唐时,尚有

65、来贡者,自是阻阂,逼于 彊力。晋高祖时,桑维翰疏云:契丹自数年来最为彊盛,侵伐邻国,吞灭诸蕃。盖谓是也。 每兴兵扰塞,则传一矢为信,诸国皆震惧奔会,无后期者。每战必衔枚无喧,专指顾令,统 帅之下,各有部队。昼则望旗帜,遇夜则或鸣钲、或吹蠡角、或为禽鸟之声,各随部队撒卷 而去,至明不遗一骑。军令至峻,常以什伍相分,一人趋敌则什伍俱前,缓急不相赴援,则 尽诛之,故其人能死战。而又山后郡县,俗情笃实,高上气武,士农商工四者俱备以资其用 其主虽迁徙出入,非庐帐不居,然有垣垒宫室矣。其民虽瘃堕寒冽,非旃毳不御,然有衣服 染缋矣;自开运中德光乱华,尽得晋朝帑实图书。服器工巧,事多摹拟中国,久而益盛矣。 始石晋时,关南山后初虏民,既不乐附,又为虏所侵辱,曰久企思中国声教,常若媮息苟生 周世宗止平关南,功不克就。岁月既久,汉民宿齿尽逝,新少者渐服习不怪,甚至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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