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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往情深去年九月，我在纽约杨思胜医生的家里见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是大家熟悉的张学良将军。但是这不是一张正面照，而是两个人的背影：其时由纽约世界日报副董事长李厚维作东，张学良先生与他在纽约的诸位好友刚刚从位于皇后大道的纽约著名的中餐厅“鲤鱼门”席散出来，一旁搀扶的是李厚维的太太王友兰女士。月色朦胧，和煦的灯光映照在张学良略显佝偻的背脊上，一种意味令人感慨。杨医生触景生情，取出相机，从后面按下了快门第二天，我在纽约一位收藏家一一涤砚草堂主人的家里见到了一把成扇。真是一个巧合，这把成扇恰好是张大千1981 年在台北摩耶精合绘赠张学良的。人生有许多事情可以际会，但是种种际会中
2、，能像灸针锥人一样触人神经的并不多。一把成扇，两位旷世人物，并且，两位人物都在我们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我想一定是父母为我修了造化，让我两天之内如此大饱眼福。成扇画得很好，正面的山水和背面的书法均以华山为题材，瓦屋浮翠，双流泻瀑，满幅都是浑沦气象。特别是画上题诗，七绝，二十八个字，句句写景，连环嵌典，隽永的文字穿越了 1500 年时间隧道。张大干绘画送人，题材选择注重对方的身份和经历，这既是对受画人的尊重，也体现了作者本人的修养，何况他与张学良有数十年的交谊。张大干一生二上华山，无论人文还是自然，他对华山都十分了解。张学良叱诧风云，其一生最重要的履历是在西安华山之麓。一座山，连接了两个人，可见张大
3、千对此扇题材选择的用心。而画上所题七绝，初题于 1958 年，当时他为治疗眼疾从巴西去美国，在纽约与旅美老友及门人欢晤时谈及华山，张大千兴致大增，即刻挥毫作一幅华山苍龙岭图 ，这首七绝就是当时即兴吟来题于画上的。苍龙岭在华山胸腰处，极为陡峭，南北长达1500 米，而宽度仅1 米，中间突起，两旁为深谷。传说唐代文学家韩愈曾攀上此岭，回头望去，恐惧失色，自度身还无望，于是写下遗书，投掷岩下这是“韩公痛哭苍龙岭”的出典。“谢眺忽诗落雁峰”则典出李白。李白曾游华山至落雁峰，落雁峰为华山最高峰，海拔 2200 米，山高树密，迤逦数里，气象万千。李白驻足山前，望而兴叹：“此峰最高，呼吸之气，想通帝座，恨不能携谢眺惊人诗来，搔首问青天耳! ”为什么这个时候李白会想到谢眺呢?谢眺是南朝诗人，著名文学家，所作山水诗清丽奇绝，李白自谓不如而深感倾慕。面对落雁峰，为出诗句念先贤，那是才人相许，文人佳话。张大千录于扇上，藉此与张学良指说往事。背面书法所录也是一首华山诗，但是写的是今天，“一泓秋水漾澄鲜”，秋水照人，照人何颜? “尘垢老朱颜! ”所以张大千“却笑仙人爱梳洗”一一仙人是谁？张学良也。人老矣,百感交集梳洗问一把成扇，一书一画，画的是华山风景，说的是生命今昔两年后，张大千谢世；十年后，张学良去了美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往情深
